季欣然指着她道,“若真要走,不如跟你母亲咱们一起去看状元郎吧。宫中可多年没有这样的趣事了,咱们乐乐也好。”

    一行人迤逦随着真宁公主往城楼上去。季欣然与德妃走在后头,德妃笑着掩唇悄悄道,“你这哪里是要去看状元郎,分明是要为翁主相看一位郡马爷呢。”

    季欣然笑道,“这可是皇上与太后都默许了的事,这样的美事咱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片刻就到了城楼上。天色碧蓝,日色如金,城楼下汉白玉大道笔直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只听得马蹄落在清脆落在汉白玉路上。风吹过,淡白的花瓣乱落如雨,满地都卧着温柔得能发出叹息的落花,绚烂似一匹锦毯华丽展开,吸引住城楼上众人期待而好奇的目光。

    有内监低低喊了声“来了来了”众人极目望去,那马蹄声的源头,一位红袍少年踏着落花策白马缓缓行来,状元袍带使他在澄澄碧天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谦妃悄悄推了慧生到最前面,“翁主眼神好看得清楚些,状元郎是什么模样”

    慧生又羞又急又好奇,便道,“你们自己看就是了,推我做什么”

    状元郎渐渐走得近了,可以清楚地看见衣冠艳丽的少年郎面如冠玉,气韵不凡。

    小成子在旁袖着手道,“这位状元郎才十九岁,青州人,听说尚未娶亲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真宁微微颔首,“少年得意,当真气宇轩昂。”

    众人还不待仔细看过,便听谦妃说道,“咦那不是甄公子么”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在状元郎身旁一臂处,正是甄嬛长兄,才被认命为羽林军副都统的甄珩。季欣然这才想起来,今次的状元郎队伍,是由甄珩负责沿途保护的。

    而甄珩仿佛也听见众人的声音一般,抬头向城楼上看来。而此时的慧生,手中一时不稳,团扇便掉落下去,直掉在状元郎与甄珩的中间。状元郎愣了一下,甄珩却是身手矫健,一伸臂,便将团扇拾了起来。众人不知慧生是否相中了状元郎才将团扇扔下去的,但只见慧生的面色,似乎不好。

    季欣然也怕慧生年纪小面皮薄,便打圆场道,“天色不早了,状元郎也已见过了,听闻榜眼和探花都是四五十岁的男子了,想来咱们不必再继续等在这看了,不如回去吧。”

    真宁拉过她的手道,“回去吧,也好好和你外祖母说一说今日的见闻。”

    原本众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慧生亦是,依旧每日与和彤及甄玉娆玩在一处。然而不久后的一件事,让真宁长公主、慧生及季欣然几人都震惊不已。

    甄珩进宫向皇上请求将承懿翁主下降。

    “放肆他是什么身份竟妄图攀龙附凤即便当年之事,甄家确有冤情,朕如今也已为他甄家平反了,且复了他与甄远道的官职,不想他竟还不满足,竟敢这般蹬鼻子上脸甄珩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且又曾经丧妻,慧生才十五六岁,难道去给他做续弦么何况他与慧生根本就是两个辈分的人,他如何能说得出要求娶慧生难不成指望着成了皇姐的女婿,能扶持着他妹妹做皇后不成”

    玄凌甫一进到漪澜殿便立时抱怨起来。季欣然也是惊愕不已。甄珩怎得会突然要求娶慧生慧生自入京以来,便始终都在宫里,不曾出宫过,她又如何与甄珩识得除了那日她们一道去城楼看状元郎,慧生的团扇被甄珩拾到。

    季欣然忙问玄凌,“四哥息怒。此事可查问清楚了,莫不是慧生”

    “朕已问过慧生,她根本对甄珩无意,且那团扇只是一时未拿稳,也不是故意丢下去的,不过就是甄珩手快些罢了,还自以为朕的外甥女能瞧得上他比起甄珩,自然是未及弱冠的状元郎更好些。”

    季欣然放下心来,若慧生真嫁去甄家,只怕往后要受苦了。

    “翁主对甄珩无意也罢了,只是婚姻大事,四哥可要慎重才是。”

    “朕知道。朕复甄远道与甄珩的位分,亦有弥补的成分在里面,只是不想,只一个柔嫔在宫里不得清净也就罢了,甄珩的心如今竟也大了,既然心大,朕就给他指个好婚事就是了。还有,他的那个幼妹也不是个省事的,早日打发她出宫吧。”

    “是。”

    数日后,玄凌为甄珩指婚光禄大夫长女顾芳潇。说来这顾氏,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十几岁上曾有过一次婚事,许配给了御史大人家。只是这顾氏自幼被父母宠坏了,嫁了人也是好吃懒做,又喜奢侈,为人极为彪悍,声如洪钟,光禄大夫虽是文人,但其女却极爱舞刀弄棒,会些拳脚功夫,只是面容姣好,单看外表也是个俏佳人。嫁到夫家不久,就将婆婆气病了,又向来不会侍奉他人,丈夫与她理论几句,便将丈夫打掉了两颗牙。如此这般,在夫家尚不足一年,便被御史大人哭着求皇上准许他两家和离,玄凌也感念御史大人老迈,家中又都是文人,便准许了。自那时起,顾氏便始终居于娘家,再未出嫁。

    如今玄凌下了旨意之后,顾家倒是去了一块心病,甄远道夫妻乍一接到旨意只觉得十分不解,皇上缘何突然为自家儿子赐了这桩婚事。细问之下,甄珩才道出原委,这原本是甄嬛的主意,因着她在宫中如今很是困顿,家中虽已平冤,却远不如从前那般受皇上重用,因而想要借着这桩婚事,使得甄家与真宁长公主成为亲家,这样甄家便也算是皇亲了。而对于甄珩来说,妻子儿子已逝,如今的他是否再成婚,与谁成婚都不重要,他只是觉得自己对甄家着实亏欠许多,想要使些法子弥补,又因为心疼妹妹在宫中不易,便遂了妹妹的意思向皇上求娶翁主,不承想弄巧成拙。甄远道听罢,口中直道“糊涂”,谁不知道皇上自幼与真宁长公主关系最好,待自己的外甥女更胜于亲女,翁主的婚事岂能这般儿戏,竟让自己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女拿来利用,为自家谋好处。只是如今圣旨已下,再多说也是无益,纵然知道往后等着自家的是什么,也只得硬着头皮叩谢皇恩浩荡。

    甄嬛则同样被玄凌警告,罚俸半年,玄凌如今对甄嬛没有丝毫的信任可言,但凡有能与甄嬛沾上边的事,玄凌都觉得甄嬛也曾参与其中。

    而甄玉娆也收到了即将离宫的旨意,只是太后如今病情反复,多半时候都是睡着,根本无力帮她。她有种感觉,此次若是真的出宫的,往后再想进宫,或许就没这么容易了,她必须要自己想个办法成全自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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