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攥紧天狂,剑气回流,涌入体内,迅速狂化

    淮灭的手掌拍上她灵台时,她已头生双角,身覆鳞片。

    且她没有抵挡,额头剧痛之时,她长出尖利指甲的手,祭出牵魂锁,以全部力量,抓进了他的胸腔

    两人面对面,保持着一个互相伤害的姿势,久久不动。

    看到这一幕,城外的路溪桥窒息的快要晕过去了。

    而城内原本嘈杂谈论的众人,仿佛都被点了穴,安静下来。

    谁、谁赢了

    可无论谁赢了,看出门道来的修仙者们,心中都有一个想法“后生可畏啊”

    景然身边的男剑侍目露撼色“若是剑尊在此,怕是会再收一个徒弟。”

    女剑侍红唇微动,想辩驳一句,最终还是咬牙咽下了。

    而景然的表情是错愕的,他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和项海葵接触时间最久的。

    现在,却像一个从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少主,她背后那位高人,恐怕不是我们能够招惹的”胜负已分,老者感慨万分,“短短时间内,居然将一个没有灵根的少女培养成如今这般状态”

    便是上界的世家接班人,整合家族之力,也做不到,“少主,您的影子没了”

    孟西楼仰着头,看着妖异的项海葵,整个人有些迷茫。

    他根本不信淮灭会输,本打算在项海葵被打死前,出手制止,来一场真正的英雄救美。

    现在

    “少主少主”

    老者连喊两声,都没将孟西楼给喊回魂。

    老者心道舍了个影子,能让少主长点儿教训,这波也不算亏。

    少主父母两族都是家大势大,自小便被众人吹捧着,向来目中无人。

    下界让“卑贱”的凡人给他开开眼,是件好事。

    孟西楼在上界的家族,也姓孟。

    孟家的家训一贯如此,从来不会过多的教育继承人,由着他们随意成长。

    年轻时多摔几个跟头,让对手教他们做人。

    反正被严密保护着,不会有生命危险。

    万一有意外,那换个就是,反正还有备选。

    孟家每一任家主,都是这么过来的。

    老者又说“不过此女的打法路数,让我想起了典籍中记载过的一个人。”

    孟西楼回过神“谁”

    老者沉吟片刻“山海族第一战将,剑皇戚隐,绰号戚疯狗。与人干架时,就似此女这般,看似匹夫之勇,实则粗中有细”

    城楼上。

    “你输了。”项海葵疯狂大笑。

    随着她的笑声,淮灭胸口爆出金光,彻底撕裂了他的胸膛

    淮灭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败给一个凡人

    “我”他张口想说什么,只涌出大股的血水。

    牵魂锁,连他在上界的真身,也一并锁死了

    淮灭此时满脑子,都是项天晴原本的容貌,轻轻喊了一声“大小姐”,随后骤然冷笑着看向项海葵,“尔等凡人,即使镀了层金,骨子里流淌的依然是低贱的血液”

    “你也不过只是孟西楼的一个奴仆罢了,还挺有优越感。”项海葵收回那只捏碎他心脏的手,抬起另外攥着天狂的手,给他一剑

    看着他跪倒在地上,神魂之光熄灭,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那个萦绕自己的梦魇,终于被自己给亲手破除了。

    再抬头一望,日薄西山,父亲的危机,也即将解除。

    但项海葵的脸色依然凝重,学长还在人群里站着,说明荆问剑尊没有来找他们。

    那就是去找老板了。

    不知道老板眼下情况如何。

    阴长黎带着白星现,连驼兽都没有骑,步行回佛窟,便待在房间里了。

    他不是为躲避荆问剑尊,是怕万一荆问发现他之后,在城门口朝他动手,会令项海葵分心。

    “你快将身体还给我,暂时还给我也行”意识海里,道辰不停劝说。

    “我并不怕。”阴长黎的声音极稳,“就算他是渡劫巅峰期,与我的神魂之力依然是有差距的,他无法驱逐我的魂魄,若强行伤我,你便会魂飞魄散。”

    道辰沉默片刻,忽地笑起来“可是阴前辈,他是来杀我的呀”

    正在屋里踱步的阴长黎脚步一顿。

    道辰漫不经心地道“我真不是诈您,他是来杀我的。”

    荆问剑尊曾在受伤时,为调和阴阳,早日复原,睡了自己的女剑侍。

    事后那女剑侍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她认为以剑尊一贯的行事作风,不可能让她这低下的剑奴孕育他的子嗣。

    她便逃跑,偷偷生下道辰。

    荆问找到道辰时,道辰刚满十二岁,那女剑侍因生产而亡,道辰是被乳娘养大的。

    荆问也没有说什么,见道辰根骨还算可以,便想带回去栽培一下。

    可道辰非得要乳娘一起去,否则不走。

    荆问认为是这乳娘心机深重,拔剑便将其刺死。

    道辰再无牵挂,被带回剑阁,先以剑侍的身份待着。

    二十岁那年,道辰发现他这位父亲,竟喜欢膝下最小的那名女徒弟。

    碍于名声,一直放在心里。

    “他说我太多情,于剑道无益,杀我乳娘,是帮我斩尘缘。那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忍心看他沉沦苦海呢”

    “当然要帮他了,帮他将那爱不得的女徒弟迷昏了,一刀剁掉了她的脑袋。”

    美丽的人头扔去他床上,然后逃走,改名换姓。

    阴长黎默默听他讲完“碰上你们父子俩,身边的人真是倒霉。”

    道辰沉默片刻,歇斯底里的吼道“阴长黎,就算失忆了你也别来恶心我行吗我们父子俩加起来,及你千分之一吗”

    阴长黎正担心着项海葵,不理会他。

    道辰骂骂咧咧一阵,也沉默了。

    打开尘封已久的回忆,道辰整个人有些戚戚焉,自顾自地道“其实,他那心爱的女徒弟并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可知,她有个情郎姓卫,两人还偷偷生了个孩子,那孩子生下来就有病,被冰封了起来。”

    “至于为何偷偷,因为我父亲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却也对她管束极严,一直控制着她。她呢,根本不想逃,利用我父亲对她的宠爱,在他面前撒娇卖蠢,讨要好处。”

    “他们一家三口,一直都在吸着我父亲的血。可我父亲绿帽子都顶天高了,还傻了吧唧的,以为那女人是什么无价珍宝呢。”

    道辰在选择报复手段时,曾经想过将这事儿告诉荆问。

    可他放弃了。

    道辰只杀了那女人,这样的话,荆问不但被瞒在鼓里,还傻兮兮的为她的死痛苦,这不是双重折磨吗。

    “哈哈哈哈。”道辰大笑一阵。

    笑声突然止住。

    “咦。”他微微有些诧异,“提起来我才想到,我父亲那个小心肝,长的好像和项天晴有几分相似”

    莫非是转世投胎

    不对。

    道辰拼命回忆,更诧异了“她那个情郎我只见过一次,好像和项衡有些相似”

    “项衡是不是改过名字”

    “两三百年前,他是不是在金灵学院待过”

    听道辰说到此处时,阴长黎也露出些许惊色。

    项衡不是改过名字,他本身就叫项衡,只是他从异世界魂穿来此,附身了项天晴的亲生父亲。

    原主身在银沙,却来历不明,项衡也不知道原主叫什么,于是就用回了自己的本名。

    却没想到,项衡这具身体的原主,竟有这样的经历,给荆问剑尊带过绿帽子,还是靠吸荆问的血修炼起来的

    为了磨练项天晴,这安排的身世也真够狗血的。

    糟糕了。

    阴长黎倏然起身。

    荆问临时改道来到银沙,恐怕不是因为自己夺舍了道辰,而是被人指引着,来找项衡算账的。

    阴长黎往城主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又带着白星现离开佛窟,再次去找项海葵。

    城主府里。

    蛟龙离体后,项天晴足足躺了一个下午,才悠悠转醒。

    “师妹”无眠在旁守着,她稍有动静,他立刻便知。

    项天晴迷迷糊糊着,被他扶起来,口干舌燥“我这是怎么了”

    无眠咬了咬牙,闷声不语,转身去倒水给她喝。

    项天晴慢慢回忆,突然想到了叶潜之的死,一个激灵惊醒了,满头大汗“二师兄是真的死了,还是我在做梦”

    无眠站在桌前,没有回应她。

    “三师兄,你说话啊。”

    无眠一动不动。

    “三师兄”项天晴忽然感觉到情况不对,无眠完全不动了,像是被人定住了。

    悄无声息,对方是什么恐怖的修为

    项天晴惊恐的睁大一双美眸,看着窗下一个身影慢慢凝结出实体。

    二十七八岁的容貌,剑眉星目,气质却孤高冷寂。

    项天晴立刻起身拔剑“你是何人”

    “荆问。”

    名字很熟,但项天晴一时没想起来。

    荆问没有动作,微微抬手,小拇指微勾,提着一枚琥珀吊坠。这琥珀内封印着一滴血,是他曾经最心爱的女徒弟的血。

    其血气,与项天晴一脉相承,是母女俩无疑。

    荆问收下景然后,本打算带他回王都剑阁。

    岂料当夜竟收到一封密信,告诉了他一段往事。

    荆问本是不信的,见到项天晴之后他不得不信。

    不曾想,他平素颇为赞许的银沙城主项衡,竟与自己还有如此一段渊源。

    荆问提步朝项天晴走去。

    “站住”项天晴警告过罢,举剑刺去

    岂料剑尖却卷了起来,一直卷至剑柄处

    项天晴目瞪口呆时,脖子已被荆问捏住“你爹在哪里闭关,告诉我,我饶你不死。”

    原来是冲着爹来的,项天晴闭口不语。

    随着力道加重,项天晴眼泪挤了出来,依然死死抿住唇。

    荆问“你不说,我就奈何不得了绞碎你的意识海,一样可以逼项衡出来。”

    他的手覆盖上她的灵台。

    项天晴自知无法反抗,紧紧闭着眼。

    卷翘的睫毛挂着泪珠儿,楚楚动人,令荆问念及故人,一刹失神。

    他深吸口气,下不去手。

    自己那宝贝徒弟,一定只是受了项衡的欺骗,她的女儿又何错之有。

    想到这里,荆问周身剑气愈发浓重。

    松开项天晴,原地消失。

    项海葵还在城楼上站着,比武结束了,可内外城墙的结界没有消失。

    她朝孟西楼用口型喊了声“傻逼”“关结界啊”

    事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孟西楼只能通知守卫“关”

    “结界”两个字尚未出口,一道不知从何处来飞剑,刺入结界之中。

    结界如同一张薄纸,被刺出一个窟窿。

    项海葵也吃了一惊,其实在飞剑坠落之前,本已咸鱼躺的天狂挣扎着预警了,可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流星落于眼前一丈。

    飞剑落地后,荆问现身,微弯的小拇指依旧提着那枚琥珀。

    琥珀内的精血毫无动静,没有血缘关系。

    这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不卡了,银沙副本通关在即,大概就两章的事儿

    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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