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副戚戚惨惨的模样,薛凊看了竟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他跟沈明程表兄弟,按理说该是,到底也是差了一层。况且他是从小喜读书,被多少人赞一句聪慧,身边的朋友也多是读书人,谈论得多是诗词书画。沈明程呢,约莫是受了泰安伯的影响,从小就跳脱,有纨绔之名,满京城的街面上,就没有不认得他的,狐朋狗友多得数不清,上到勋贵子弟,下到平头百姓,就没有不跟他交好的。
    坐在一处喝酒,还喝得烂醉地跟自己说心里话,薛凊的印象中,这还是头一次。
    薛凊忍笑,“没有的事。三叔三婶,都不是那等会迁怒的性子。再者,与你说个好消息,昨儿个,三婶已经醒来了。”
    “三舅母醒了”沈明程的哭声一停,“真的”
    “不骗你的。”
    掏了掏怀里,没掏出什么来。沈明程用子擦了擦眼,顺便又抹了一下鼻尖儿,“那,我就放心了。”
    还能进舅舅家的门哪。
    这消息的确是好,沈明程的酒意都去了几分,顺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送进了嘴里。
    边吃,还边打了个酒嗝儿。
    不管怎么说,三舅母人醒了,他心就放下了一半。
    可,人醒了,就能抹去他娘做下的膈应事吗
    一起长大的,十几年里薛凊也没见过这个表弟如此颓废伤心过。
    想了一想,劝道,“阿程,我说句话。咱们兄弟也并不是外人,姑丈待姑母如何,你比我更清楚。莫非往后,但有事情,你便只来醉仙楼买醉不成”
    “表哥的话,什么意思”
    薛凊摇头,“我的意思,表弟你也不小了,总该做些正经的事。你立起来了,姑母心中有了指望,或许便会平和下来。”
    虽然这话,薛凊自己也不大相信。他那姑母,天生的刻薄人。沈明程如今碌碌无为,她尚且如此。沈明程出息了,她怕是会更要寻着法子地折腾。
    不过薛凊微笑,泰安伯府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沈明程外,又有谁将国公府放在了眼里呢
    泰安伯夫人回回生事,莫非就没有他们的放任推动不成从他姑丈泰安伯,到那府里的老夫人,都是满心眼子算计人。他二叔说了,泰安伯偷偷地与霍家搭上了关系,这才腰杆子硬了起来。虽然行事依旧上不得台面,一不留神却也伤人。
    “表哥说得我倒是明白。”伙计送来了醒酒汤,沈明程双手抱住了,颇为苦恼地皱眉,“可,可我不比表哥。脑袋笨,一样的念书,你看一遍就记住的东西,我看十遍也记不得。习武吧,也吃不了那个苦”
    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想到二叔靖安侯的话,薛凊垂下眼,淡淡地说道,“若你愿意,我回去与父亲和二叔说。旁的不能保证,进个衙门做些散碎的差事,你总能做得来吧”
    勋贵子弟,多走荫庇之路。
    像沈明程这样的,其实也还好。起码,除了游手好闲外,也并没有做过什么恶劣的事了。
    只要沈明程不出大错,只凭借国公府,年内,总就会有出头的时候。
    到那一天泰安伯或许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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