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冷先生“我没有多谢冷先生。”声音还是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冷先生就被一人推开到了一边,紧接着蓝蔻的脸上就是火辣辣的一道印子,腮帮子破了,一口血吐了出来。
“沐铁你这是要造反吗”事情快得连言冰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急吼道。
一处主办沐铁冷哼“我只是替小范大人教训一下这个叛徒,小范大人当初可没少为这娘娘腔的事情操心,他现在反倒是倒打一耙,缩头乌龟。老纪被逼走了,换了这种人上位,监查院迟早要毁在像他这样吃里扒外的人手里。”不如先斩后奏
言冰云不再多话,他摇了摇这桌子上的小铃铛,门开了,先是言冰云在四处的亲信鱼贯而入,再接着就是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整个密室都被控制住了,言冰云看了一眼沐铁,满腔怒气,现在只能忍着“诸位大人现在此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过了,本官自会放你们出来。蓝寇,随我来。”
蓝蔻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迹,拍了拍自己被弄脏的衣物,跟在言冰云的身后,在剩余五人的鄙夷之色和叹息之声中走出了密室。
在离开密室前,蓝蔻听到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倒想看看,等小范大人处理完这一切之后,这两个叛徒死得究竟有多么难看”
双面谍探,背负了多少,她今日用一个巴掌换来了理解的代价。走在言冰云的身边,她一直用手帕擦着嘴角的血,只是,腮的血还未止住。这些武夫,下手真的狠。
言冰云很像掏出怀中的手帕,就在这里,为刚刚替自己承受住沐铁怒火的蓝蔻擦拭血迹。这一巴掌,是真正的打在了他的心上,但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的他们,无论遭受了多少的绯议,都不能对他们做任何事,更不能心软。
蔻儿,真是委屈你了蓝蔻抬眼,看到了言冰云眼角余光里的情绪,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表明自己还行。
两人终是都把心一横,避开了对方的眼神,朝着监查院大门走了过去。
大门前,站着的是那位曾经在一石居和范闲有过嫌隙的贺宗纬,他是来传庆帝之令的,贺宗纬看了一眼蓝蔻“这蓝爵爷是怎么了”
“让贺大人见笑了,私斗而已。”蓝蔻忍着腮帮的疼痛,扯住一个笑容。
贺宗纬也颔首“看来是小事,既然两位大人无事,接旨吧。”
一道旨意,列举了十三项大罪,直接将陈萍萍定义为刺客、奸臣。然后,就是将陈萍萍关入监查院大牢的旨意,明日凌迟。
蓝蔻最担心的,不是那些监查院外的军队,而是这监查院里的人,很多官员都出来了。若是等会儿院长被转移过来,他们这些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不知道,若不是事先知道这是范闲的计谋,她肯定也会化作这疯子其中的一员的。若是他们动了,庆帝就会知道,这座院子,究竟是忠于谁了。他们动了,这座院子和里面的人,包括他们的亲属,都会不复存在。宫变血流成河的场面,将再一次浮现。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那些太监们将陈萍萍抬了进来,比起刚刚离京时的陈萍萍,头发都花白了许多。
感谢这场秋雨淋在她的脸上,感谢此时的黑暗包裹着她,若非如此,她流着的泪,红着的眼,绝对会被贺宗纬发现的。
就在言冰云一边揪心的看着被抢救过来的老院长将要去地牢、一边想着如何去处理那些已经渐渐围过来的监查院同僚的时候。陈萍萍苍老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打了一个手势。这些暗自里准备下手劫狱的人,瞬间停了手,下跪,一个个的臣服,一股无言的气势,镇住了来宣旨的贺宗纬。
现在的监查院,就像是一座孤城。而这孤城下的地牢,就是最孤独的存在,陈萍萍被关在曾经关押过肖恩的地方,面前正是站着贺宗纬、言冰云、蓝蔻等人。
贺宗纬这是第二次与蓝蔻见面,当初宫变之后,陛下为朝廷换新血,七君子入宫,其中之二便是贺宗纬与言冰云。不过,贺宗纬听到过一些传闻,原本的七君子该是八君子,这第八个被陛下默默除名的,就是他眼前站着的这位蓝爵爷。蓝寇此人,有心计,有手段,审时度势。但是,除名的原因就是他已有国公之位加身,蓝家又是武家,掌管军队。背后势力不可小觑。
贺宗纬还待与这位蓝寇蓝爵爷说上几句话,就被言冰云一个冷漠的眼神给镇了回去。几人在这地牢里,只是看着陈萍萍,默默不语。蓝蔻神色复杂,内心焦灼的看着这地牢里像是睡了的老人,一看就是看到了天亮。
范闲的具体计划是什么蓝蔻不知道。她现在只能跟着言冰云,一步步的走,一步步的靠近那个刑部的杀场,那里曾经斩杀了多少逆贼叛徒。
秋雨一直在下,杀场上架起了木架子,昏睡过去的陈萍萍被一个太监用一颗人参丸给喂醒过来。庆帝和三皇子一直在宫城上看着这杀场的一切,今日的监斩,言冰云,正是监斩官。
她许诺过,一直站在言冰云身边,就像是现在,亦是,她是副监斩官,与贺宗纬一道,在这杀场之上,满目怆然,看着这杯架在木架上的老人。再抬头望向这天上的秋雨,还在下他何时能来
就在她思索着,杀人的方法千千万万,为何庆帝单单选择了凌迟这一个的时候,陈萍萍的衣服,被彻底的扒了下来。
杀场上先是死沉的静,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嗤笑,最后是鄙夷、不耻,还有震惊。他藏在衣袍之下的手捏得死死的,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院长,院长他是黄门。
庆帝,是个玩弄人心,折辱人尊严的高手陈萍萍是黄门,她从未听闻,她偏头看向坐在主监斩位上的言冰云,他的眼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惊异,就连言冰云也不知道,恐怕,连言若海都不知道吧
言冰云双手有些僵,他闭了闭眼,抬头看了看天,手中拿出一道监斩令“行刑”
与“行刑”二字一道所出的,是那被突然间被突破的人群,还有那刽子手没有来得及举起的手,硬生生的被一刀割了下来。黑压压的骑队迅速驶来,冲散了人群。而在这骑队里最显眼的是为首的白衣少年范闲
今日刑场,只有两人穿着白衣,一人是言冰云;另一人是范闲。
范闲怒目圆睁,像是疯了似的将这刽子手砍杀了,随后一剑劈下了架起来的木架子,隔断了束缚住陈萍萍的绳索,一气呵成。
言冰云早在这个时候就站了起来,他拔出身旁的配剑,既然演戏,就演到底就在他准备依照原计划与范闲拼斗的时候,宫城上传来威严的一声“给朕住手”
喧闹的人群归于沉寂,静得只有这刀剑摩擦剑鞘的声音。她不解,这声“住手”,究竟是给他们这些人下令,让他们不要伤了他的儿子;还是让他的儿子住手,停止手中的一切。
前者,他们听话了,没有一个人敢乱动,在现在看来,违抗了圣旨是小事,把命交代在范闲的手里,是大事。
后者,这个儿子,从小就没有在父亲的跟前成长,如今,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怎会与他为一伍
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范闲眼含热泪,救走了这位在庆帝的口中,十恶不赦的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