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低了一下头,没有说话,转身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范闲看徐丹霞和云之澜之间有点不对劲,头往云之澜那边一歪,眼神询问徐丹霞。

    徐丹霞摇摇头,还是那句不熟。

    范闲看看云之澜的颜值,其实很放心,他转身要坐回去,又被庆帝叫住。

    庆帝道“范协律,鸿胪寺上了折子,你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大战因你而起,因你而终,朕不想当众赞扬你什么,来,喝了这杯酒。”

    辛其物立刻拿着酒杯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范闲,两人同时饮了酒。

    范闲正要走,李承泽朗声叫住了他,道“范协律请留步。”

    李承泽向庆帝请求,请范闲主持来年春闱,庆帝说范闲资历尚浅,这是太子又上前来替范闲说话,庆帝含糊地说春闱尚早,来年再定。

    三人欲退之时,庄墨韩突然开口问庆帝道“陛下,这位少年郎便是范闲吗”

    庆帝还是很给这个享誉盛名的文坛大家脸面的,闻言便问“庄先生也认识他”

    庄墨韩手撑在膝上,道“读过他的诗。”

    庆国期盼文运已久,庆帝听说文坛大家庄墨韩读过范闲的诗,心里其实很高兴,他道“他虽年轻,却有些诗才,庄先生要多多提携后进。”

    庄墨韩开口道“老夫本是北齐之臣,庆国政事本不该多言,但这春闱考笔,乃是天下读书人立身之根本,选择主考之人应当谨慎为上。”

    庆帝心生不悦,他刚要庄墨韩提携后辈,还夸了范闲,庄墨韩就说要他谨慎,岂不是在落他的面子

    这时,长公主站了起来,离开席位道“庄先生博古通今,我心中也是佩服的。我虽是一介女流,见识浅薄,却也读过范闲那首七言,此人是很年轻,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看出才气逼人”

    长公主能替范闲说话,那太阳就该从西边升起来了。

    徐丹霞立刻抓住重点,打断了长公主的话,她道“庄先生是想说范闲那首诗是抄您的吗”

    李承泽抬眼向徐丹霞那边看去,但其实心里并没有多惊讶,她很聪明,他是知道的。只有李云睿没有演完,心里憋了一口气。

    庄墨涵看着徐丹霞,心里有些歉疚,但仍是道“不,这首诗的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

    徐丹霞一抬手,示意庄墨韩不必再说下去,她道“我记得庄先生的老师不姓杜啊。范闲一直待在澹州,入京都不久,他是从哪里知道令师的诗句的”

    她面上作恍然大悟状,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道“您是不是想说,是我告诉范闲的”

    见庄墨韩开口要说什么,她开口打断了庄墨韩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问道“我不止没听说过您的老师姓杜,也没听您说过您有哪位亲人在庆国啊。怎么他的身份很难说出口吗”

    庄墨韩心中震惊不已,他眼帘一垂,道“我不明白徐小姐的意思。”

    “你以前可不叫我徐小姐的。”徐丹霞向庄墨韩那边一倾身道“你觉得很抱歉吗”

    她一指庄墨韩桌上因发黄而显得老旧的卷轴,悠然道“伪造先人墨笔,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您还是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凭证吧。”

    此时此刻,箭在弦上已然是不得不发。庄墨韩抬手按在卷轴上道“其实啊,不用这份手书,也能看出端倪。这首诗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苍凉潦倒,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能写出这样的意境”

    他将卷轴打开,便有宫人上前来将卷轴左右拿着在大殿内展示。

    徐丹霞目光扫过,也就只有辛其物眼中是明晃晃的担忧,她心里十分高兴,看着辛其物更是顺眼了许多,决心以后不再脑补辛其物的言行举止像猴一样。

    只听庄墨涵声音似乎是惋惜,又似乎是感叹,继续道“可范先生,你年少风光,怎么也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呢”他笑着看着徐丹霞说“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

    徐丹霞也看着他笑道“你不应该笑什么少年强说愁,你应该笑这幕后之人,手段如此低劣,表演如此违和僵硬。还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嗤笑道“真是脑子有坑。”

    范闲从坐回席位上起,一直埋头吃喝,看那些人就好像是跳梁小丑一般,既然是跳梁小丑,你若真是放在心上,那才是让他们奸计得逞了。

    徐丹霞放下酒杯,还要说话,那个不长记性的郭保坤就上前来,拱手跪下,言语之间直接给范闲定了罪。

    他道“陛下,范闲欺世盗名,无耻之尤,如此这般行径,真是将我朝文人的颜面都丢尽了。恳请陛下,将这文贼革去功名,逐出京都,今生永不录用。”说完深深下拜。

    对着亲爹骂儿子,郭公子,你可真行。

    别看庆帝自己养儿子跟养蛊似的,那人家是亲爹啊,还是天下之主,人家怎么着都觉得自己理所当然,请问你是哪根葱

    徐丹霞看了眼范闲,范闲对她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他自己可以。

    范闲知道徐丹霞和庄墨韩私交不错,庄墨韩突然发难,料想她心中一定不好受,没有讽刺庄墨韩。他朝着郭保坤笑道“郭少,既然我丢尽了庆国的脸面,为何你如此欢喜雀跃”

    郭保坤忙直起上身,朝范闲那边一倾身道“胡说,我这是愤慨,我这是不齿与你为伍。”

    大殿上的人都等着范闲的说辞,范闲继续道“庄先生要在殿上辩真相,郭少何时知情的”

    郭保坤面上一惊,这种表情不就是说自己早就知道了吗徐丹霞一瞬间就失去了怼他的兴致,赢了又怎样又没有成就感。

    庆帝也前倾着身子等着郭保坤的下文,郭保坤不安地动了动身体,道“自然是刚刚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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