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啪嗒,啪嗒,啪嗒。
血珠子砸在地上。
乔栖脸都白了,嘴唇也被咬出一个口子,她感觉到受伤的地方比先前裂开得还严重。
这回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不是韩文清不放轻,而是他故意的。
第一时间急着想上前的人大有人在,可这一回,又有一只手横在大家面前。
叶修拦下了所有人,神色却也没比别人好看多少,但也始终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韩文清再一次抬头问“疼吗”
完全不容逃避的笔直目光让乔栖有些狼狈,攥了攥拳,摇头“不疼。”
话音刚落,乔栖浑身又是一僵,所有人都知道韩文清再一次凌迟伤口了。
然后还是那个问题。
“疼吗”
“不疼。”
“疼吗”
“不”
“疼吗”
“”
小姑娘摇头,眼圈红得能掉下眼泪来,却又死活咬着唇,固执地不肯承认。
可论固执,谁又能比得过韩文清。
此时此刻韩文清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乍一看去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受了伤,但乔栖不肯松口,他也没打算停。
眼下血色已经开始凝固,剩下的就只是痛而已。
指甲刺进肉里,钻心刺骨的痛,连着心脏激烈地反抗着。
在那双倔成食人兔子的眼睛下,韩文清松了手,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医务室内药水味依旧,鸟雀飞过窗外,那只沾满血的手搭在膝盖上,男人仰着头,久久注视着乔栖。
这一回韩文清什么也没做。
只是问她。
“疼不疼”
“”
乔栖抿死了嘴唇。
一滴一滴砸在拳头上,再滑落下来。
越来越多,多到每一滴都是连着下一滴坠下来的,将坚持到最后的固执打碎,再也汇聚不起来。
“疼。”
那一声含着哭腔模糊不清的“疼”,第一次落入了谁的耳中。
像是击溃了堵塞的堤坝,眼泪止都止不住,乔栖抑制不住双肩发颤抽噎不止,想不明白为什么唯独他松开手的这一回,会觉得他的眼神让自己抬不起头来,脚上和胸口都变得疼痛难忍,连之前的坚持都能被击垮得全盘崩溃。
她觉得疼。
一直都在疼。
只是忍到了自己都忘记为止,疼到被乔一帆点出来为止。
韩文清注视着女孩认错一般垂下的发顶,问道“疼,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赢了呀”
乔栖声音沙哑,鼻音浓重的话语时不时就会被抽噎打断,可她一直在说,一直都在努力说完,像是被谁击碎了心爱的玻璃娃娃,那样拼命地决绝地一片一片捡回来。
她说,她赢了,她是赢家,所以不能喊疼;她说,她要拦住孙翔干傻事,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说,她知道自己该为自己的胜利而骄傲,该为自己的才能而自豪;她说,她什么都知道,但是
她说,她也想被表扬。
想要自己的努力也能被前辈们看到,想要成为能让人安心的队长,不想被担心。
所以,不能哭,也不能喊疼。
就这样,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中,不知不觉就能忍下来了,连自己都能骗过去了。
她就像个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摔倒了的迟钝孩子,抓着别人的衣衫,被委屈源源不断地翻涌上眼眶,从一点点小的呼痛,到断断续续的呜咽抽泣,再到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
女孩抓着韩文清的衣服,哭得支离破碎。
破碎的声音,破碎的固执,还有破碎的,花了十五年才铸造出来的沉重盔甲。
一点一点,砸在了地上。
被她扯着衣服,韩文清也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累地教过一个学生。
对他来说,这不是在教荣耀,而是在教刚出生的孩子,一件别人与生俱来、习以为常的事情。
韩文清不知道有没有人规定过胜者不能哭着喊疼,或是有没有一条标准,将“才能”二字归在努力之下,让人必须以努力为傲,以无所作为的才能为耻。
这些韩文清都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他会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骄傲。
但韩文清很清楚,唯独哭的权利,每个人都有。
只是,很奇怪的
好像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点。
没有人告诉过她,可以不是因为在蓝雨,也可以不是因为被谁牵着手,只是为了自己,就可以在任何地方,在任何情况下任性撒娇。
这件事,似乎也是她刚刚才学会的。
医务室内,很久都只有女孩一个人的哭声。
那些放弃了无用功的放声大哭传到屋外,也拦住了肖时钦的脚步。
透过门缝,肖时钦能看到里面的一切,能看到有人陪在她身边,也能看到人群中那道蜷缩颤抖的身影。
她哭得像个孩子。
肖时钦想到了这样一句形容。
可他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合适。
因为那个女孩她
本来就是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