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胥谷外风雨滔天, 电闪雷鸣, 风胥谷上空方圆数百里都乌云压层,叫人看得喘不过气。
    冥殿、缇眠把整个风胥谷用仙障、法界重重加持包围地密不透风, 谷内囤积的千年瘴气掺杂着雨水化作黑浊污水从谷内流出来,流经之处草枯木折,索性这风胥谷周围因瘴毒浊重之故早已无人烟聚集, 便是蛇虫鼠蚁也不见一只, 没有波及无辜。
    风胥谷上空十丈云层压顶处是一尊宝塔, 塔下有一柱金光与谷内一腥红神力相应和, 恍若两头互相对峙的猛兽,随时都能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阿珩远远瞧见那红光时便知道那是霜鸿。
    霜鸿不愧是能将北冥大帝困在这小小山谷里的朱雀法相, 即使在谷外他们都能感受到霜鸿神力带来的撼动心神的恐惧。
    和阿珩一同前来的白月、星若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星若从小就戴着佩有山乌神力的额饰,白月为了治好阿珩和龙峮早就有打交道, 可他们都不算和朱雀有过正面交锋, 现在站在谷外直面霜鸿,他们才感觉何为传说中毁天灭地之神力。
    意志再坚之人都会在一瞬间心智崩溃, 臣服在霜鸿面前。
    阿珩感觉到眉心处的朱雀烙印刺痛异常, 几乎要烫穿她的灵魂,在天宁境中的龙峮、山乌亦有感应,神力交杂, 叫她一时间热血沸腾, 这是一种可怕的失控感。
    “青芒,出来保护我”她不得不开口求助。
    青芒果然听从她的召唤悠悠地浮在她身侧,荡出一缕神泽将她护在一掌方圆的结界之内。
    一路上白月一直在劝阿珩原路返回, 他真的不想她来,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结果现在却看到青芒的举动,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颤抖着用手指着青芒,说话都结巴了“星儿,你你你你看到了吗青芒居然听听阿珩的话”
    阿珩背着他厉害到这地步了
    “青芒应该是在保护阿珩吧”星若也大为震惊,青芒一向傲视洪荒,怎么会甘心听阿珩的命令
    正此时谷中传来一声巨兽惊天动地的嘶吼声,一道裂缝穿土裂石割开大地,如一把宝剑横空劈下一个巨大的沟壑。
    “是帝座的声音”阿珩惊呼。
    鲲顼的哀嚎声痛苦异常,像是在被剥皮抽筋一般,这该有多煎熬
    霜鸿将它困在谷内,但它毕竟是北冥大帝,也算是反过来困住了霜鸿,如今霜鸿被圣光塔抽离出体外,其间痛楚自然非常人所能想象。
    进了谷中,只见被溅了满身污泥的冥殿和缇眠,两人站在岸上不远处看着泥潭里痛得直打滚的鲲顼,却只能守在一边爱莫能助。
    “哟,白月老弟来啦,”见到白月他们,冥殿抹了抹脸上的污泥笑嘻嘻地迎上来,目光落在星若身上,又笑着揖了一揖,“哟,弟妹国务繁忙怎么也来了”
    星若笑着回了礼“我不放心白月,跟过来看看,没准可以帮上忙。”
    娘子的关心让白月喜上眉梢,一脸的有妻万事足。
    冥殿笑了笑,四处张望了一番,“咦小阿珩呢”
    “我在外面法阵里”阿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白月解释道“阿珩怕自己进来,反而给帝座造成更大的压力,所以先退在外面。对了,帝座现在怎么样了”
    冥殿觑着鲲顼在泥潭里疼得打滚的风姿,悠哉悠哉地打起了小扇“还行吧,没咽气儿呢。”
    白月“”
    缇眠扛着巨斧从另一头走过来,不客气地骂道“落千棠,别站在那儿说风凉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错了,不敢了,不敢了。”
    冥殿伸手作投降状,小扇一打,掩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才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他用扇指了指萦绕在鲲顼身躯周围的漆黑瘴气“霜鸿要出,帝座的护体瘴气释放的会越来越多,这些瘴毒倘若不拦截任由扩散就会造成沧海境第二次灾难,几个月前月酌神座与我联手把这里大部分的瘴毒迁到北疆沙漠,鲲顼脱离霜鸿之前,我们要合力把所有瘴毒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再灭干净。”
    眼前的瘴毒形成的团团浓雾堆积成了一座巨山,白月明白,这可能是他春雨计划的最后一关了,此关过后春雨计划便成功。
    只是若不小心让这座巨山崩塌,那么,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所有为春雨计划付出行动的人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好,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他回答,心潮澎湃之余心中竟有一丝如释重负之感,鲲顼出谷,源头清除,困顿沧海境数年的顽疾终于可以彻底除去了,一时间只觉肩上的责任顿时轻松了许多。
    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冥殿继续作安排“圣光塔抓住霜鸿之前,我会护在帝座身边,我可能撑不了多久,所以你们记得动作要快。”
    “好”三人异口同声回答。
    “阿珩听得到吗”冥殿扬声喊道。
    “听得到听得到”阿珩本来一直听不清里面发生了啥什么,都快急地跳脚了,冥殿一喊,她忙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冥殿叮嘱她“阿珩,你听好,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不要轻举妄动,除非听到我的命令”
    “哦,我知道了。”阿珩刚提起的劲儿又泄了,只好乖乖在外面待命。
    菩提圣光塔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始收力,鲲顼的瘴毒也暂时堵在谷内,所有人能做的就是等。
    “帝座怎么办,我们就这么看着吗”
    白月看着鲲顼在泥潭里嘶吼哀嚎,心中甚是不忍,鲲顼被霜鸿隔出的结界所禁锢,痛苦发散不出只能狂吼出声,那声音听着像是正被人千刀万剐。
    “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年是他自己非要来争霜鸿,自食恶果罢了。”冥殿扇子一收,像被双手抱怀,靠在一棵枯树边淡淡嘲讽。
    白月耳朵尖,只觉得冥殿对鲲顼抱着诡异的敌对态度,心中好奇实甚,双手拍拍他的肩,笑问“冥殿,你和帝座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没什么。”冥殿不愿意多讨论,轻描淡写应付了一句,撇过了脸去。
    白月心里那叫一个痒痒,啊,这两人之间到底有过什么事儿
    突然,风胥谷上空圣光塔的光柱突然停了,霜鸿的红芒立时收了回去。
    折磨自己的痛楚消停了,鲲顼像是偷得了一瞬间的生息,躺在泥潭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原本精气神儿雪亮的鱼目也黯淡了下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泥塘里的污泥,整个鱼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缇眠蹲在岸边,伸手抚摸着他的鱼头,柔声问“帝座,还好么”
    鲲顼呼哧了两声没回答,委屈地咕噜噜吐出一个一个大泥泡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嘴里直哼哼“眠眠我难受”
    他这一声眠眠要多矫情有多矫情,听得冥殿脸都绿了,几步走上去指着他的鱼头就骂“喂,老色鬼,都这副德行了还喜欢得寸进尺,就知道占人便宜。”
    还眠眠
    这名字是他叫得吗
    缇眠不搭理冥殿的气急败坏,对鲲顼依旧轻声细语“帝座,我在。”
    鲲顼水汪汪着大眼睛,叫唤更起劲了“眠眠,我方才好像听见了那个小童子的声音我想见他。”
    缇眠知道小童指的是白月,四年前白月刚来沧海境时曾站在谷外骂过鲲顼,被鲲顼心心念念了好些年,于是笑道“他就在这里,我叫他过来。”
    说着招手让白月过去。
    白月战战兢兢地过去了,先是恭敬地拜了拜道“小仙白月参见帝座。”
    鲲顼瞪着鱼眼睛瞅了他半晌,道“你这娃娃终于来了,本座想你想得紧。”
    白月一听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谁知鲲顼还语不惊人死不休“本座累坏了,你骂骂本座可好,本座喜欢听你骂人,带劲儿痛快给本座提提神儿。”
    白月差点给跪了,再借他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骂啊。
    “你不愿意么本座又不会让你白干活儿的,这样吧,等将来本座出去了,娶你回北冥当本座的正妃可好”鲲顼晃着鱼尾巴哼哼唧唧地一边撒娇一边开出诱人的条件。
    冥殿捂着肚子笑得快岔气儿,缇眠扶着额不忍直视。
    白月哭丧着脸,惊恐万状地朝星若使眼色求救。
    星若当然不能见死不救,赶紧走到泥潭边,蹲下身看着鲲顼,手放在他的大脑袋上,柔声道“帝座,我夫君不敢对您不敬,您想想还有什么事儿是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我们一定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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