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珩茫然地躺了许久才浑浑噩噩地醒过来, 她转过脸默默地伸出手轻抚重华灯上细致的纹路, 许久,将灯收好她扶着桌角爬起来, 只觉身体疲惫不堪,肌肤和衣裳摩擦间都能让她痛叫出声。
    这次的朱雀险象她又一次挺过来了,龙峮的神力撤地很快, 但依旧有残留, 像埋在血里的一根针随着血液的流动游走, 在不经意间狠狠戳进血肉。
    随手披了件披风, 她浑浑噩噩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珩漫无目的地走在琊兰城街上,刚才的修炼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的身体已疲惫到了极点,因而走几步路便不得不坐在地上歇一会儿。
    她靠在路边的墙壁上, 挫败地蒙着脸, 她愈发觉得她在朱雀、青芒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它们随时随地都能毁了她。
    她怎么这么没用呢
    入夜的琊兰比白日里要热闹不少, 东南西北四大城门口更是人声鼎沸, 因为到处都是涌来药铺口领解药的百姓们,琊兰分到四位谢老儿从药君府上请来的仙徒,他们皆化作凡间大夫忙着分发解药, 琊兰太守则在每个城门口都安排了两队官兵维持秩序。
    在生死边缘奄奄一息挣扎了数年的百姓们捧着解药或欣喜若狂地欢呼, 或喜极而泣地痛哭,每个人眼中都有着宛若新生的朝气,阿珩听着不觉露出微笑, 这些都是白月师兄的心血,春雨计划真如春雨一般,正在慢慢地令这荒芜的人间万物复苏。
    然而,云中玦的存在却将一切都蒙上一层阴影。
    那场游戏究竟是怎样的游戏,又会将这个人间变成什么样子呢
    阿珩走了不一会儿,身上冷汗频繁发出来将衣衫浸透,夜里的风渗着寒又将衣裳吹干,如此反复,她更觉疲惫虚弱。
    街上人潮汹涌,她不愿挤进人堆,索性飞身上了屋檐,天上云层渐开将清莹的月华洒落,这里视野开阔俯瞰整个琊兰,漆黑的屋瓦连绵与远处天际下的山脉相融,家家户户的灯火如一条闪烁的灯河流入了茫茫夜色中。
    她倚在屋瓦上抱着膝坐着发呆,忽听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在身后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赏月”
    那声音若春风入耳,却叫阿珩浑身汗毛直竖、脊骨发冷,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在已经有些破碎的屋瓦上,破碎的瓦片扑簌簌地往下掉,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清脆的响声在夜里炸裂开来,激起令人战栗的恐怖。
    她回过头去,就见云中玦站在后面的屋檐下看着她,冷月之下,他笑容潋滟“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阿珩不想与他多待片刻,转身便要离开。
    他却探手从她袖口一掠,从她袖中拿出一盏流光溢彩的灯,他神色震动,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一字一顿道“月酌的重华灯居然会在你这里”
    他盯着她打量,眸中添出几分探究的深意“他连重华灯都给了你,可见你在他心里地位不凡啊。”
    “还给我”
    “好啊,还你。”他笑着手一松,重华灯在空中抛出一个惊险的弧度,阿珩吓得魂飞魄散,飞身扑去才堪堪将重华灯护在怀中。
    云中玦看着她紧张重华灯的模样心下已有几分了然,眸光愈加阴狠。
    “你知道当年我们朱雀为什么要四散支离,化为法相四散洪荒么”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阿珩不知他今日找她究竟有何企图,不敢与他纠缠,转身就要走。
    云中玦也不拦她,反而自顾自道“因为我们想要彻彻底底的自由。”
    “身为朱雀,世人皆传青芒是我们的宿敌,实则不然,青芒向来独来独往,我们只要与它井水不犯河水,不越了它的地界,它绝不会来为难我们。”
    “我们的敌人只有父神弥留之际创下的万音天法阵。只要万音天存在一日,就永远是我们躲不得的牢笼为了永远的自由,我们选了一个替罪羔羊。”
    这句话迫使她停住了脚步。
    云中玦看到她转过身来,脸色惨白如纸。
    他勾唇而笑,继续道“月酌是父神比照自己的容貌塑下的一尊天神,为的就是镇压我们,只要他困守万音天一日,我们就多一日自由。”
    “所以,认真算起来,月酌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他一出万音天就在沧海境瘴气北迁,差点毁了我的全盘计划。”
    阿珩越听越是惊骇,头皮发麻,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心一寸寸往下陷落,像是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身沧海境么因为沧海境是个福地,这里不但困着霜鸿、蛰伏着山乌,现在又引来了你,如今再加上我,我们不必等辛九出现便能齐聚足够的朱雀神力,彼时”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停,微一莞尔,亲近她的耳畔,优雅地道出那阴毒入肺腑的话语
    “我们几个联手就可以把月酌关在万音天里,生生世世都再难踏出一步”
    那轻柔密语一字一句如刀子在剜心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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