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留下来的疤,一时半会消不了。

    她在半路下的车,戴着口罩去店里买了两套睡衣,还有床上四件套,又打了个车回家。

    匆忙的把家里的床里里外外的换了个干净后,才穿着浴袍上了床。

    她现在终于可以闭眼睛好好睡觉了。

    之前还在医院时晚上睡不着,闭上眼睛,满脑子出现的全是红红的一片血,像刑拘以后,被关在小黑屋里,等着警察审判的场景。

    那一周,她不得不靠医生开的安眠药入睡。

    方文君知道这事,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以为她自己割腕自杀,心生后怕而已。

    她确实是害怕。

    要是方文君当时没有那么准点到她家里,她可能就真的死了,没人会记得她。

    没有灵魂也没有那佛家所谓的一线生机。

    死了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像某个女歌手一样,死了也被那些吃了血的狗仔记者溜进去拍遗照。

    这本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了床后又下床,将窗帘拉开,躺在床上,随手设置了个七点的闹钟。

    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半夜也没有辗转发侧睡不着。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天还没亮,楚苑起床刷牙洗脸后,给方文君打了个电话。

    现在她手机的联系人里,只有方文君一个人。

    刚翻开记录准备打出去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陌生的,没有任何标注。

    但她的心却紧紧的揪住了,快喘不过气。

    那一串电话号码,她曾经因为寄托,翻来覆去在脑海里记了无数遍,就怕将来某天脑子生锈了,把这唯一一个东西也忘记。

    是她妈妈的电话。

    楚苑手在莫名的颤抖,像是拿不住似的,啪叽一声给摔在了地上,她红着眼眶跪坐在地上,半响无言。

    而那一通电话,只响了一次。

    就像骚扰电话,又像主人家不小心按错了。

    她茫然的盯着手机,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装不下。

    这段时间为了防止让外界联系她,方文君果断的给她换了号。

    楚苑白着脸,用力的撑了下地板,艰难的站起身,重新把手机捡起来。

    屏幕被摔得裂开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给方文君打电话过去。

    “喂”楚苑声音很平静,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抖。

    “文君,”她叫她名字,“醒了吗要不要过来吃点面”

    楚苑好多年没进厨房,煎的荷包蛋颜色不太好看,白菜却洗的非常干净。

    方文君坐在客厅,没开电视。

    现在时间还早,楚苑把面端出来,又去倒了两杯白开水。

    “没想到你还会下厨。”

    方文君淡淡道,“在讨好我你是后悔了吗”

    楚苑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觉得是讨好就是讨好。”

    方文君瞟了下她的脸色“你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楚苑没否定“待会我去画个淡妆,这样拍结婚照的时候也不会太难看。”

    方文君没在说什么。

    她拿着筷子,搅了搅面,弄成一下团跟串串似的团子,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

    脸色有点僵。

    咸了点。

    她抬头看了楚苑一眼。

    楚苑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非常冷静的吃了几口,见她看自己,愣了下,小声道“不好吃吗抱歉,我我很少做这个。”

    方文君摇头“昨晚跟朋友吃,现在还不怎么饿。”

    楚苑松了口气“吃不下别勉强。”

    两人再次无言,等一碗面吃完,楚苑去洗手间对着镜子将自己的疲态给掩盖住了。

    镜子里的她前十分钟眼底浅浅青黑,化了妆后却看不出什么,非常精神。

    她拿着身份证出了卧室,跟着方文君上车。

    方文君说“等机会合适,我再去拜访伯父伯母。”

    楚苑“嗯”了一声,问“你把我电话给他们了吗”

    “给了,给你打电话了”

    楚苑没出声,她有些热。

    司机是方文君聘请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苑过了好一会儿,离她近了点,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之前那个法院传单”

    “解决了。”

    方文君似笑非笑,“想过河拆桥啊”

    楚苑抿着嘴角摇了摇头“没有。”

    她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

    方文君牵过她的手,有点凉。

    她勾起嘴角,眸色微暗,笑得意味深长“圈里人都叫我方扒皮,这账不是这么好算的,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每一样我都记得清楚,也许你跟我结婚了,不能跟其他除了你亲戚的男人交往,也不能去拍戏赚钱了。并且,你得管好自己的手,免得将来给的零花钱不够花,各种贷款。”

    “我会方方面面的渗透进你的生活。”

    “我还这么扣,你想反悔也没用了。”

    “不反悔。”楚苑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只能认真道,“我之前说的话也算话。”

    等你厌倦。

    方文君轻声感慨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乖呢”

    楚苑只是乖乖的,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不知想到什么,眼前微亮,小心开口询问“结婚了我还住以前那吗”

    “想换个地方”

    楚苑眼眸含水,似不太好意思的微红了耳根“不是,我家里没有书房。”

    “你要书房干什么”

    楚苑迟疑了下“我想重新参加高考。”

    方文君闻言,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她,似有若无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下一秒即将炸开心脏一般。

    她扔出了个地雷。

    “我记得你当初是退学了,进的娱乐圈,没有人逼你。”

    楚苑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可能过分了点。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想要个书房。”

    这个简单。

    黄婷占据她身体八年,从未再动过以前的书,不是看剧本就是看电影,她喜欢一帧帧的看,为了将演技提高,还曾经对着镜子自导自演。

    结果还是没什么用。

    也许是她这个灵魂本身的天赋作祟。

    有句话叫熟能生巧,而演戏则不然,很容易就浮于表面,被人指摘。

    锦城民政局不是特别远,来回开车一个多小时,到地方了已经上午十点。

    方文君之前在网上预约过,因此格外顺利,没怎么排队就拿到了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楚苑把自己资料填的很快,只是在最后签名那顿了下,被工作人员紧紧注视着,不再犹豫签了自己大名。

    方文君交了资料后,工作人员在旁边审查时,楚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没回家拿户口页。”

    “我这里有。”

    楚苑“啊”了声,好奇的问“你怎么有这个”

    “我自然是有我的渠道。”

    方文君含笑道,“如果没有,你半路放我鸽子,我找谁去”

    这户口页的复印件,还是她前几天让人去跟楚苑公司星娱签解约合同用上的,手下人机智,主动留了几份,正好派上用场。

    审查完资料后,工作人员见两人来之前没带合影照片,让她俩一起当场照。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微胖妇女,非常面善,跟个弥勒佛似的,看见俩漂亮女孩子,已经见怪不怪。

    如今社会风气宽容,对同性恋也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政策,跟异性恋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因此她笑眯眯的招呼方文君去拍照。

    摄像机动了下,另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对前来的两个女孩子招了招手“来来来,往左偏一点。”

    “好嘞。”

    “面带微笑。”

    “茄子”

    “咔嚓、咔嚓咔嚓”

    很快对焦,三张两寸合照没费多长时间便照好了。

    两人长相都是千里挑一的,站在一起非常养眼,就算不做什么其他动作,也能让人心旷神怡。

    因此,摄影机小哥唰唰唰的拍了许多张,等着她俩慢慢挑。

    方文君微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而楚苑受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一刻,谁都说不准对方是不是开心的。

    至少在表面上,在相片上,两人都面带微笑,仿佛是要渡过一生的人,从此白首偕老,相敬如宾。

    登记好了结婚册名单后,没过多久,付了9块钱,便成功拿到两个红色小本本,和同性婚姻注意手册。

    两人出了大门,先去找了家饭店。

    方文君在a上搜索到附近有一家海底捞味道不错,好评占了98,剩下的差评也不过在抱怨数量太少、价格太贵和工作人员太热情,不用多说一个眼神便能收获许多关照。

    因此十分放心。

    走近店里,先是被塞了两本同性恋爱小杂志,两束娇艳的玫瑰花,后来美女小员工热情的迎接,嘴抹了蜂蜜似的,上来就夸

    “两位真的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啊一看就是夫妻相,祝福两位美女未来一片顺畅,恩恩爱爱,天天都要像今天一样,幸福美满”

    楚苑跟方文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无奈来。

    “来来来,客人,这是菜单,想点什么,都在上面,味道一级棒”

    楚苑把菜单递过去,随意道“我都可以,你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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