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流传甚久,自是有它的道理。就小医这些年所见,所有见效的压胜之术,无非或勾连欺骗又或是动用了药物。”

    陈婉兮皱眉,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豆宝,豆宝兀自玩着那小布老虎,正不亦乐乎。她将小老虎拿了下来,交予王太医“那么劳烦大人给瞧瞧。”

    王太医接了这小老虎过去,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又看,又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便说道“是了,这布老虎有一丝夜啼草的气味儿。只是这气味极淡,故此小世子还不怕。小医揣测,这王爷身上必定带了什么裹有夜啼草的物事,方令小世子一见便惊哭不止。”

    陈婉兮奇道“夜啼草”

    王太医解释道“是,这草又名失魂草,其味浓烈之时能令人昏厥。幼童心智未全,略闻上些便会心悸受惊。”

    陈婉兮听着,细细一思忖,于成钧身上果然有些草木香气,然而如今世道,男子熏香也是平常,更有佩戴香囊荷包的,她便也不曾多想。

    如今想来,于成钧踏入府邸之时,曾抱了她一回,那时他身上只有汗味,只到他更衣后身上方才有了那些无名香气。而父子相见,亦是沐浴更衣之后了。

    豆宝年岁太小,口齿不清,说不明白感受,只好将所有不适一概说成惧怕。

    陈婉兮想了一回,又问道“王大人,这夜啼草对孩子可有伤害”

    王太医忙说道“这夜啼草非得大量熏烧,方能令人受损,些微熏香只会令小儿不适,倒是没有什么损害。适才小医给小世子诊过,小世子身子康健。”

    陈婉兮颔首,吩咐下人付了诊金酬劳,便送了王太医离去。

    打发了太医,陈婉兮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将那布老虎重新递给豆宝玩耍,抚了抚他的头顶,淡淡说道“真是好精细的心思。”

    梁氏在旁递话道“娘娘,您觉着这事儿是谁下的手”话未完,便说道“依老身看,必定是西跨院那个她见娘娘有个孩子傍身,生怕拴不住王爷,所以动这个手段,离间了王爷同小世子的父子情分。她民间出身,又是边关来的,什么污糟事没见过就是私下拿什么荷包香囊给王爷戴着,也不稀奇。”

    陈婉兮笑了笑“自从王爷入府,就没见过她,王爷的衣裳她也不曾沾手,如何动手脚何况,王爷与她全不是那种关系,这断不是她。”

    梁氏便急道“娘娘,您贤惠也得有个底儿。这眼前摆着一个最可疑的,您不去审问,还能疑惑谁呢”

    恰在此时,玉宝进来回话,将适才王爷如何发怒及打发他买酒一事尽数说了。

    陈婉兮听着,便想起方才于成钧在院里怒吼的那几句,便淡淡一笑“让王爷衣食不妥,是我这个王妃失职。”言罢,便传进几个丫头,吩咐了一番。

    此刻,于成钧正在书房翘着二郎腿,等玉宝打酒回来。

    谁知,玉宝没有盼回来,倒是忽听外头一女子声道“奴婢等奉娘娘之命,前来与王爷送酒食衣物”

    于成钧听着,有些纳罕,便命进来。

    登时,只见几个才留头的小丫头鱼贯而入,或抱衣物,或捧被褥,当先的一个则捧着一满托盘的酒食。

    那丫头上前,将盘中酒食一一放下。

    于成钧伸头一瞧,只见是一厚摞葱油大饼,一盘芥菜疙瘩,另有一整只烧鸡,都不曾切割分盘,还有两壶酒。

    他提起酒壶,拔塞一闻,冲鼻一股极呛的酒香,就如刀子一般。

    但听那丫头说道“娘娘说,知道王爷肚量大,怕王爷饿着,特特吩咐人到街上买回来的大饼与烧鸡,想来该合王爷的胃口。娘娘已着人到厨下吩咐了,往后王爷的三餐都照此造办。娘娘还吩咐人去街上酒铺子里,选了最烈的酒提了几大坛回来,王爷必定不用再愁没有酒吃。”

    于成钧听着,只觉得额上青筋一跳一跳,他怎么觉着陈婉兮这是绕着弯子骂他是个酒囊饭桶

    他问道“你们娘娘,还说什么了”又指着那些捧了衣物被褥的丫头们,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抿嘴一笑,又说道“娘娘还说,王爷既然佳丽遍京城,那王爷稀罕哪位就上哪位那儿去歇宿,悉听尊便。小世子跟着娘娘习惯了,王爷既不稀罕上房,不如就在书房常住下去,彼此清静。再则,娘娘又吩咐了,王爷在边关久了,已是惯了几日不换衣裳。但如今已回了府,自是不能如此。天气渐暖,每日衣裳需得更换,不然怕生虱子。娘娘叮嘱了奴婢,将新衣裳送来。”

    不止绕着弯子骂他酒囊饭袋,还嫌他邋遢。

    于成钧几乎火冒三丈,不过是在她院里吼了两句气话,她便大做文章,报复的不留情面,当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不想让丫鬟们看了笑话,于成钧强压着没有发作,只摆手道“把东西放下,一会儿爷自己处置。”

    那丫头却又含笑说道“娘娘特地吩咐了奴婢,定要把王爷换下来的衣裳抱回去。”

    于成钧当真是没了脾气,他纵有一腔怒火也不能对着几个弱质女流发作,那也叫个男人

    当下,他便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果然进内室换了衣裳,将旧衣丢在那群丫鬟跟前,斥道“拿去向你们主子交差罢回去记得说,她只管犟,爷这辈今这个月都不会踏进她的房门半步若不然,爷把于字倒过来写”

    他本想说这辈子,想想那绝不可能,再要说今年,仔细想想也还是做不到,临末终于勉强说了个这个月。

    那群丫鬟各自忍笑,将送来的东西放下,被褥等物一一归置齐整,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于成钧看着桌上的酒食,心中忽地一阵恍然这一切,怕不是她策划好的

    他在房中地下转来转去,气极反笑。

    这才是她的脾气,那些温柔体贴,全不是她。

    他忽地在椅上坐了下来,撕了一只鸡腿大嚼起来,又提起那酒壶倒入口中,烈酒入喉有如刀割。

    陈婉兮怄他归怄他,倒是没有诓骗他,这还真是上好的烧白酒。

    于成钧又吃又喝,心中却打定了主意他才是一家之主,凭什么要听她的他于成钧就是酒囊饭桶,也是她陈婉兮的酒囊饭桶。

    那丫头抱了于成钧换下的旧衣,回上房向陈婉兮回话。

    陈婉兮见东西拿来了,便亲自检视了一番,果然自里面寻到了一枚眼生的香囊。

    这香囊散发着极浓郁的草木香气,她皱了皱眉,将那香囊递到豆宝面前,柔声问道“宝儿,你怕这个吗”

    豆宝登时变了脸色,一面向后缩,一面咧了小嘴想哭。

    陈婉兮立刻就吩咐章氏把豆宝抱了出去,她自己则从绣筐里寻了个剪子,将香囊剪开,里面果然填着许多药料,另有一张画了小鬼的符咒。

    她冷笑了两声,将那香囊掷在梁氏跟前“梁嬷嬷,你怎么看”

    梁氏细瞧了两眼,脸色剧变,疑惑道“这这好似是杏染的针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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