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日暮, 荀安和陆匀之站在东市深处一间其貌不扬的平房前。
    他敲门, 一位相貌平平的老者推门,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
    “劳烦,我找傅祎。”
    满室药味缭绕,寻得人晕头转向,一侧墙面几个熬药的炉子, 墙角一根排气管通向河边。
    谁能想到这是大梁最大的销金窟
    步下楼梯, 地窖的空气更加混浊,偌大的空间, 一边赌桌, 一边简陋的床榻,傅祎正躺在其中一张床上, 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还有些不堪入目的场景,他们只看了一眼,避开了目光。
    人性七宗罪, 在这昏暗的陋室不需再压抑。
    荀安把他从床上拎起来,一掌把他拍醒。
    “干干什么”傅祎孱弱的身子却像小鸡仔似的,被他握住咽喉,再扑腾也是徒劳。
    陆匀之道“我倒想问问你想做什么, 叔父刚刚薨逝, 你呢,跑到这儿来飘飘欲仙,这么快就筹到银子了”
    “爹”他不可置信, “爹薨逝了怎么可能他前两日还有力气打骂我呢。”
    荀安把他扔到两小厮手上,沉声吩咐“把他带回相府。”
    火折子和煤油一并扔到脏兮兮的破床上,熊熊火焰惊扰了醉生梦死的纨绔子弟。
    陆匀之把赌桌掀翻了,把流连赌局之人通通赶走。
    平房被大火吞噬,滚滚浓烟惊扰了附近居民,从整日闭着的小门,鱼贯而出许多面容憔悴的华服公子,以及衣衫凌乱的年轻女子。
    最后从漫天火光中走出的是荀安。
    先前放他们进去的老人,大概是这儿的管事,指着他鼻子叫骂“你这厮,竟敢放火烧民居,跟我上官府去”
    陆匀之捏住他手腕拉下,不大的手劲足够让他疼得呲牙咧嘴。
    “这位老人家,你怕不是老糊涂了这儿是什么民居明明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人理直气壮“你倒是说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么些人,在里面做些什么,明眼人都能猜到吧”
    “你你你,”老人吹胡子瞪眼,“好哇我们在官府可是有靠山的,你们两人别想走”
    荀安抱拳,出示傅家令牌,“抱歉,家兄傅祎好赌,父亲薨逝不到两个时辰,便流连赌场。我实在看不下去,一时气急,酿成大错,若要赔偿,傅家一律承担。”
    皇帝做事谨慎,很难找到他是这销金窟的东家的证据,相反,他等着这地方被结发,让这些世家子弟变成一窝过街老鼠。荀安选择把这儿一把火烧了,不留痕迹,掩饰他们的污点。若皇帝执意公开真相,势必牵扯出更多五食散来源的线索,他会自曝其短。
    火光映照着他清冷坚毅的眉眼,零星火苗擦过他被风撩起的衣角,他环视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的围观百姓,四面各作了个揖,“各位百姓,在下是傅家家主,前宰相嫡子,傅庾。家兄傅祎旧日跋扈,多有得罪,在下代为道歉,若他损害了各位家财,近日请上国公府诉冤,在下定当一一赔偿,望弥补一二,日后在下定督促家兄谨言慎行,不再扰民生事。”
    宰相薨逝和相府寻回失踪了十多年的嫡子一事占据京城日报头条。
    连匈奴王子与其所有奴仆在长乐门附近遇袭罹难一事,都掩盖了下去。
    皇帝应该猜到此事和孙婵有关,理论上,参加宫宴的宾客只有她那时候还留在宫里,并且带着武艺高强的侍卫。
    孙婵也想到了,若他来问罪,她也不怕,因为死无对证。本来她还想着要不要把派人回去把他们的尸身藏起来,正巧他们走时下了一阵蒙蒙细雨,雨水消融了雪地上的打斗痕迹和血痕。
    加上那个往乾清宫射火箭的刺客,皇帝对外只说一个武艺高超的刺客团伙潜伏在京城,意图不轨,调集了所有御林军日夜巡视皇城。
    不知匈奴王知晓王子遇害,会不会与李凌风翻脸,若他们的联盟破裂,要扳倒皇帝,便容易得多。
    孙婵躺在床上,握着墨绿暖玉,心神不宁。
    宰相府新任家主,肯定不能像昨夜一样,夜里偷偷过来,早晨天未凉就悄然离去,在她哀求的目光下妥协,半是羞涩半是欣喜地与她躺在一张床上。
    皇帝和乌邪鸣的话,似有深意,她爹最近在调查匈奴王与李凌风之事,只怕李凌风察觉异常,乌邪鸣有备而来。
    房门外似乎有男女争执的声音,孙婵披上外袍起身,走到门后,绛芷哭着扑入她怀里。
    “发生了什么事”
    石献立在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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