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眼球突出, 脸上骨骼嶙峋, 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没有一丝活人的生气,他抽搐着面上的筋肉,青筋暴露的手推着轮椅,把孙婵逼到角落。
    孙婵的手背在身后, 颤抖着抓着裙子, 强迫自己仰着头颅睨着眼睛,与他对视。
    “傅庾是谁”
    “他是灾星转世, 和他那个娘一样。”傅祎眨了眨阳光下干涩的眼, 胶着凝滞的视线移过孙婵的脸,在空气中转了几圈, 逶迤而下,落在她裙角,苦笑一声,“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和他娘一样的眼睛,一样高高在上,把他人尽视为脚边蝼蚁, 看到那种眼神, 我就想挖了他的眼睛。”
    他倏的抬头,双眸纠结着红血丝,摇着轮椅靠近孙婵, 歇斯底里道“他为什么如此命大我没得过爹的一句赞许,他失踪了十几年,却让爹一直念着,在他生辰时哭湿枕巾凭什么就凭他出生时克死了他娘的命吗”
    孙婵几乎贴在墙上,扬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侍卫,他已经死了。”
    压着声音中的颤栗,呼了口气,“他已经死了。我爹嫌他惹来祸端,下令将他绞杀。”
    “死了”他眼神游移,脸色怪异,不是将信将疑,不是大仇得报,而是,一心往上爬的臣子终于一人之下,转瞬便觉了无生趣,失去了所有方向和动力,他口齿间反复噙着几句话,“死了他怎么能死了”
    “啊”他忽然掩面仰天长啸,双手乱挥,与空气搏斗。
    孙婵眼疾手快,抬起左脚狠狠踹上轮椅,“砰”一声响,傅祎连人带轮椅侧翻在地。
    他蹬着无力的双腿想要起身,在地上滚成了个泥人,也不见丫鬟过来。
    孙婵趁机寻求逃脱机会,却发现这屋子围墙高筑,只有一扇大门可以出去,而大门早就从外面被锁死了。
    要是荀安在这就好了,轻轻松松就能跨过这院墙。
    正发愁着,大门忽然被踢开,门外的文昭玉收了腿,大步走进来,把呆愣着的孙婵拉走。
    孙婵目光扫过地上挣扎的傅祎,被踢坏的锁和墙角晕倒的嬷嬷,略迟疑道“这样真的好吗”
    文昭玉有力的指节握着她一节手腕,脑后一束辫子随着脚步扬起又落下,露出一段凝脂般的后脖子,头也不回道“没事的,外祖母那人就这样,老顽童似的。这次的确是她乱点鸳鸯谱了,有什么事我担着,你就放心吧。”
    孙婵被她拉着穿过嶙峋的鹅卵石小径,路旁的灯盏和围栏皆是纯黑的颜色,没有半点纹饰,连带着这大宅子,虽然大气,克制冷静到一种程度,简直不像活人的居所。
    被文昭玉扯着拐了几个弯,她才问道“这是要去哪呀”
    她回头,狡黠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不是想看看舅舅书房里的画吗多好的机会呀。”
    书房四周的窗户紧闭,纱帘垂着,从外面窥不到一点内情。
    大门紧闭,无法拉开。
    文昭玉和孙婵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你让开些,”文昭玉把孙婵扯退两步,摩拳擦掌,“我把这门踢开。”
    “不行”
    “没事的,我常干这样的事,他们不会怪我的。”她眨着眼睛,十分真诚。
    “真的不行,他们不会怪你,那我呢”孙婵第一回被人带着做坏事,很是心慌。
    “咳咳”,两声咳嗽声从门后传来,文昭玉反应极快,拉着孙婵绕到书房后,“是舅舅,他在里面。”
    孙婵想起宰相傅值严肃威仪的脸,心里都要恨死文昭玉了,她是傅文两家的心头肉,向来无法无天的,她怎么就跟着她胡闹呢。
    她手指抓着墙垣,小心注视着从门后走出的宰相,他比印象中苍老了不少,眼睛还是高高吊起的丹凤眼,只是浮肿的眼袋、浑浊的眼珠子,损了不少凌厉的气势,使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年迈无力身形单薄的老人。
    他又咳了两声,颤巍巍地上了书房的锁,迈着虚晃的脚步,一步一顿,往她们藏身住处走来
    孙婵心中慌乱,只来得及看他一眼,眼睛有些肿,似乎哭过,便侧身整个人躲在书房的墙后。
    文昭玉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声,轻声道,“在这等我,白日里不会有丫鬟来书房打扫的,放心。”扬眉笃定地笑了笑,走了出去。
    “舅舅。”
    “你怎么在此处”
    “我吃多了,四处走走,消消食。”
    “没开席呢。”
    “我早膳吃多了。舅舅,你陪我回去宴席吧,外祖母方才也念叨着你呢。”
    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孙婵松了一口气,这一早上连番惊吓,让她双腿发软,她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钟鸣鼎食的宰相府了
    松懈下来,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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