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暑气稍散。

    一家四口围坐院中,桌面上整齐布了五荤三素八道精致菜肴。

    豆豆瞪着眼睛看着从未见过的丰盛饭菜,一双小手紧紧按在膝上,馋的直咽口水。但良好的教养使然,他仍是乖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没有动。

    沈青筠给四个人盛了饭,又仔细剔干净一块鱼肉放进豆豆的碗里招呼他吃饭,小寿星这才迫不及待地捧起饭碗来大快朵颐。

    “豆豆,娘亲做的饭还吃吗”齐越瞧着吃得欢快的孩子,笑眯眯地夹了只鸡腿放进他碗里,又给他捏去不小心粘在衣襟上的饭粒。

    “好吃”虽说眼前的菜肴对他充满了诱惑力,豆豆仍然自碗中抬起头来,看着齐越有礼貌地回答。

    “那豆豆多吃些”齐越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阿越也快吃啊,今儿辛苦了一天呢。”沈青筠说着,一筷子凉拌野菜放进齐越碗里。齐越向来爱清淡,尤其爱吃山上挖来的野菜,清水煮了放了油盐拌过,极简单的口味却是她的最爱。

    “过了今日,豆豆就是整四岁,我像他这般大时,已正式入了族学了。”齐越吃着饭,斟酌地道“如今这边儿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等到了平凉,定是要上学堂的,也该取一个正式的学名才是。”

    “嗯。阿越可有主意你是一家之主,这名字合该由你来取。”沈青筠柔柔笑着望过来,语气温婉。

    齐越一愣,继而又欢喜地弯了弯嘴角,虽说她心里一直将豆豆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但还是第一次听沈青筠正式地给她一个做父亲的“名分”。于是搁了筷子,凝着眉沉吟地道“容我想想。”

    “阿越先吃饭,这个又不急的。”孙大娘开口,“待会儿啊,你回房慢慢地想。”

    “好。”齐越应着,可显然她的心思已全然不在眼前的饭菜上了,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望着豆豆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惹得沈青筠一阵无奈的笑。

    饭毕孙大娘和沈青筠收拾碗筷,齐越独自进书房里点了灯,坐在椅子里铺开桌上宣纸,一边磨墨一边凝眉思索,几经取舍,终于决定放弃那些艰深繁缛的,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一个字。

    “嘉”沈青筠瞧着白纸上刚劲的大字,“可有什么说法”

    “嘉者,善也,嘉言懿行,是为美也。再者,嘉音同家,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咱们不盼他将来封侯拜相玉带紫袍,只像你我这般齐家幸福,平安和乐就好。筠儿以为如何”

    “阿越想的名字,自然是好的。”不得不说,这个名字的释义,倒是甚合沈青筠的心意,她抱了豆豆在膝头,摸着儿子头上小小发髻问道“齐嘉,以后豆豆就叫齐嘉了,可还喜欢”

    豆豆一个小小孩童哪里懂得什么好坏,只知道这是阿越叔叔想的,娘亲也似乎很喜欢,便毫不犹豫点头表示喜欢。

    “豆豆以前与娘亲说过,想要阿越叔叔给你做爹爹的,可还记得”

    “嗯”豆豆听见娘亲突然问起这个,害羞地瞥了齐越一眼,犹豫地点了头。

    “好,既然你随阿越叔叔姓了齐 ,以后她便是你的爹爹了,豆豆以后改叫阿越叔叔为爹爹可好”

    豆豆心里自然一万个乐意,但还是疑惑问道“娘亲,阿越叔叔是我的亲爹爹吗”

    “不是。”

    “那我的亲爹爹呢”陆俊明故去时豆豆尚在襁褓之中,他对于自己的生身父亲实在是半点儿印象也没有的。

    “你的亲爹爹身子不好,去了很远的地方医病。”

    “那他还会回来吗”

    “等你长大了他就会回来。阿越叔叔做了你的爹爹,她会像亲爹爹一样照顾你,爱护你,好不好”

    “嗯”豆豆灼灼的目光看向齐越,小小的脸上写满依赖和信任。

    “那你去给阿越叔叔磕个头,喊他一声爹爹。”沈青筠将儿子从膝上抱下来,抚着他的肩膀往齐越的方向推了推。

    豆豆闻言,略有些害羞踌躇的样子,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齐越跟前,双膝一屈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对着齐越磕了个头,脆生生地喊道“爹爹”

    “呃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样陌生的称呼齐越还是稍稍有些不适应,顿了一下才点头应了,心里泛起丝丝的欢喜,双手扶了豆豆起来,怜爱地看着他笑道“今日嘉儿生辰,爹爹送一件礼物给你。”说着转身又进了书房,片刻后手里提了把小枪出来。

    这小枪长约六尺,木雕的枪头涂了银漆,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枪头下一束艳红的马尾枪缨很是抢眼;稠木的枪杆涂了金漆,瞧着极是气派。

    这把小枪,看起来就是齐越惯用的那杆枪的缩小版,豆豆一见,眼睛立时亮了。

    “嘉儿可喜欢”齐越温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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