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粗糙过了头的短笛。
    像是普通孩子会制作的那种笛子在上弦之一的手中成型,充满了奇异的错位感。但是因为制作者看起来过于平淡而理所当然的神情,让人无法质疑这个场景的合理性。
    不过如果不是平静到过分的太宰治在围观这一场景,估计六只眼睛的恶鬼制作儿童玩具的样子,就像是恐怖片中的杀人狂魔喜欢唱童谣一样,足够令任何人毛骨悚然。
    不用多时,黑死牟就完成了短笛,正把它拿在手中端详,旁边却忽然想起太宰的声音。
    “咦,是笛子呀。”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黑死牟当然不至于感知不到太宰的存在,但是因为太宰一直没有出声,黑死牟几乎已经忘记了对方还是一个活人,而非与屋檐和树木一样的摆设。
    于是突然之间的惊吓并非来源于太宰,而是来源于自己怎么会莫名在他人的存在下放下警惕,陷入这种本应只有独自一人时才能陷入的心境。
    而不安的最直接体现就是黑死牟伸手去扶身边的,一时间忽略了捧在手心的短笛,竟没能握住本来就只是平躺在两掌中心的木制品。
    好在木头雕刻成的乐器并不会因为被摔在地上就损坏,木头与木头的地板相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真令人难以想象啊,”太宰笑道,他从地上捡起黑死牟失手摔下的笛子仔细端详,“以黑死牟阁下的刀工,居然在削笛子的时候还会犯这种错误。”
    这支出自此世间还苟延残喘着的最强剑士之手的笛子,其表面甚至没有半分光滑之处。就连被月之呼吸削断的房梁切口都比笛子表面光洁得多。
    这些不自然的坑坑洼洼就好像某种拙劣的复制,上弦之一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在眼前勾勒出每一处凹陷的样子和纹理。
    之前从没有人看见过上弦之一独处时候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居然会用削一模一样的笛子来消磨时光。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太宰已经将笛子放在了嘴边。
    破旧的笛子不能说可以发出最准确的音,太宰治也并非演奏笛子的大师。但是黑死牟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也没有在他吹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阻止他。
    他有心阻止,想让太宰治放下笛子再离他远一些,让他一个人待着。他甚至头一次想要戒掉这个削笛子的习惯。
    这简直就是他唯一的弱点。
    但是在开口之前,他就已经先意识到了这个要求的脆弱和可笑。明明他才是更强大的那一个,摒弃人类身份的同时也抛却了能牵绊住他的弱点。
    经过数百年的磨炼,他的剑技已经无人能及,但是心中那一抹太阳留下的光和阴影却始终无法抹消。
    他可以斩杀所有遇到的鬼杀队的剑士,也可以用沉默欺骗自己,但是太宰治以他无法使之静默的存在的身份硬生生撕开了那道伤口,逼迫他正视已经隐藏在伤疤下面很久的剧痛。
    在他终于忍无可忍之前,太宰放下了笛子。
    “意外地非常好用呀,”太宰笑道,也不知道是在说笛子,还是在说笛子对上弦之一的巨大动摇,“不管怎么说我也不可能是阁下的知心大哥哥,但是就算把我当做马上就会死去的脆弱存在,好歹也可以把心声一吐为快吧”
    马上就会死去吗。
    没错,如果无惨大人迟迟研究不出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个并无其他利用价值的人类就会被杀死吧。
    毕竟没有战斗能力,又容易被鬼杀队的人加以利用能将鬼王变回人类的存在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不过就按照太宰治渴望死亡的样子,存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吧,黑死牟现在还不知道脑海中升起的这个想法叫作吐槽。
    太宰治,一个充满了槽点的男人。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黑死牟不知道内心想要倾诉的欲望积压了多久,是否因为过于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而忽略了太宰治或许并不会很快死亡的可能性。
    但他确实开口了,语调平淡如讲述别人的故事,但是语速却逐渐从那种缓慢迟缓的节奏慢慢变得正常。
    这是他真正想说的,等待了数百年也没有说出口的经历。
    “我本名继国严胜。是战国时期,武士家族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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