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天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但又时常盯着一处笑得开心。
    春情心里隐隐不安,她甩了甩头,暗道大喜日子不能想这些不吉利的兆头。
    她拿过旁边的红盖头,笑着说“小姐,吉时快到了,奴婢帮你盖上吧。”
    柳如盈嗯了声,春情小心翼翼地遮在她头上。
    刚一收拾完,底下就传来噼里啪啦地爆竹声,春情喜笑颜开道“小姐,傅大夫来了”
    她扶着安静地柳如盈从圆凳上起来,两人快走出院子时,突地听着围墙外传来几声黑毛耗子似的窃窃私语。
    “她怎么有脸嫁给傅大夫”
    “是啊是啊,要我说,肯定是用那几个臭钱吗要挟人家娶的”
    “傅大夫也是可怜,被逼着娶了个破烂货。”
    “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吧,免得被人家听见。”
    “我就是怕她听不见呢”
    “”
    春情艴然不悦,冷着脸,刚想撂起袖子出去同那群嚼舌妇理论,柳如盈却轻轻拉住她衣袖,平静道“算了吧。”
    虽然心里忿忿,但想起现在耽搁不得,春情只能就此作罢,快走出城主府的时候,柳如盈突然掀开盖头,转身往自己之前的所住院子望去。
    因为怕勾起柳如盈那一晚的回忆,春情另外在城主府收拾出了一个小院子。
    见自家小姐盯着那棵光秃秃的玉兰树失神,她心里担心,急忙催促道“小姐,我们走吧,傅大夫应该等急了。”
    柳如盈微微颔首,重新拉下了红盖头,不知是不是春情的错觉,隐隐听到自家小姐不经意地呢喃了句。
    “等不到了。”
    春情警觉地问“什么等不到了,小姐”
    “没什么。”柳如盈淡淡笑着,“我们走吧,相公还等着呢。”
    听到这话的春情收起心里的怀疑,打趣道“小姐,你也不怕害臊,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叫傅大夫相公了。”
    柳如盈银铃似的跟着笑了两声,没有反驳,任由春情扶着往外走。
    “哎哟”春情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她神色难受地叫了声。
    柳如盈在盖头里问“怎么了”
    “奴婢肚子有点疼。”春情忍下痛意,勉强笑着说“没事小姐,奴婢先送你去娇子上吧。”
    “你先去如厕吧。”柳如盈轻声说“我在这等你。”
    春情刚想说可以忍,但察觉到肚子里翻腾的越来越汹涌,只能说“那小姐先等等奴婢,奴婢马上就来。”
    她还不待柳如盈应话,急忙匆匆忙忙地跑远,柳如盈在她身后掀开了盖头,看着春情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笑道“你这急性子,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今个天色不太好,昏蒙蒙地如同罩了口大黑锅,凉丝丝的风吹拂着柳如盈曳地的裙摆,她走得很慢,纤瘦的身影娉娉婷婷,看着似是一朵极其美艳又很是脆弱的秋海棠,一不留神就被身畔这顽皮的风给无情地刮走了。
    傅时雨一袭正红喜袍加身,牵着缰绳坐在白马上,垂坠的喜服衬的他身形修长,玉冠束发,腰间系着用金丝绣着祥云纹的玄色大带,他鲜少穿如此亮眼的颜色,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是容光焕发,哪怕用瑶林玉树,风尘外物这话来形容,也丝毫也不为过。
    街道两旁的百姓偷偷躲在家里,听到鞭炮声,不由纷纷朝门缝里鬼鬼祟祟的观望,当看到这么一个出尘艳绝,陌上如玉的公子时,心尖齐齐一颤。
    谁也没料到这个人整日蒙着面,风尘仆仆在病人里忙活的小郎中,竟生得如此好看。
    待出阁的姑娘攥紧手里绢帕,嫉恨地咬紧了牙根,暗暗在心里咒骂起傅大夫的那位未来夫人。
    “傅公子。”过来帮忙的重阳突然在马边喊了声。
    傅时雨微微俯下身,问道“怎么了”
    “柳小姐一直没出来,要不我去催催。”
    傅时雨刚想应好。
    重阳不经意看向他身后,蓦地双眸一亮,忙道“柳小姐上花轿了,可以出发了。”
    傅时雨心里升起几丝古怪,回头看了眼放下去的红色帷裳,听重阳催着说吉时快过了,他也没多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重阳招了下手,唢呐混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齐齐响彻寂静的大街,因为没什么宾客,所以省略了很多环节,这场亲事难免显得寒酸,但傅时雨想着女子出嫁就这一次,是人生大事,还是请来了响器班,好歹要有点热闹的意思。
    快行至医馆,傅时雨心里突地升起一丝不对劲,转身觑了眼红轿旁边的四个轿夫。
    果然全是陌生面孔。
    他扯紧缰绳让白马停下来,随后抓紧马鞍,沉着脸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旁边的重阳急忙上前拦住,干笑道“傅大夫,你这是作甚”
    傅时雨表情冰冷,绕过挡在跟前的重阳,径直掀开了后面娇子的门帘。
    果然
    里面哪是坐的什么柳如盈,甚至连女人都不是。
    楚晏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身板端正,正幽幽冷冷地盯着他。
    傅时雨眯起眼,本来想发火,但瞧着楚晏被喜娇映得微红的脸庞,又有些哭笑不得,乐道“对不住,世子,在下娶错人了。”
    “这就把您给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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