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典礼。
    柳青青报名的是武旦刀马旦组,唐姣和盛慕槐报名的则是花旦青衣组。
    三个人的诉求不一样,唐姣家在首都,毕业分配不用发愁,参加这个比赛就是增长见识,要是能长点资历那就更好,反正是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柳青青是首都戏校武旦的佼佼者,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起码要进复赛,最好能进决赛,这样她毕业以后说不定能分到大城市,把户口从农村迁出来,给一家人过上好生活。
    盛慕槐就是奔决赛舞台去的,她想拿金奖。
    她想用自己的表演告诉全世界,京剧可以这么美,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已经遗忘了的一个派别,究竟能多么的令人倾倒。
    她还有个私心,就是让爷爷在电视上重新看到辛派的表演。她想,爷爷肯定会既欣慰又开心吧。
    报名后的周六,范玉薇约她来家里吃饭,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碰上了池世秋。
    他穿一件洗的雪白的t恤,干净清爽,因为日光炫目,还戴了副茶色墨镜,在人群中就好像鹤立鸡群。一眼看过去,盛慕槐还以为谁家的爱豆穿越过来了。
    但是哪个偶像都不会有池世秋这种儒雅翩然的气质,这是从小家庭熏陶出来的。
    他也见到盛慕槐,便将墨镜摘下,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盛慕槐朝他走过去,打了个招呼“世秋哥,今天又来师父家里蹭饭呀。”
    “我爸妈都出门了,这不是没有人收留吗。” 池世秋让盛慕槐先走,替她按亮了楼道灯。
    盛慕槐放慢脚步等他上来,顺便问“那个青年京剧演员新秀赛你报名了吗”
    “没有。我就想到时候复赛决赛给你配戏,自己就不用报名了。” 池世秋说。
    “别呀,这个机会多好。” 盛慕槐赶紧劝说。
    “跟你说笑啦,我不是戏校的学生,又没有单位,本来就没有报名资格。” 池世秋见盛慕槐那么紧张,浅笑着解释。
    “好的一出戏也要有好对手,我说真的,你找别人配戏不如找我。” 池世秋看着盛慕槐,如琥珀般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对呀,我都忘记了其实你只能算个票友呢。” 盛慕槐笑“可要是有你池公子这么个大杀器,对别的演员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哪里话,我还能抢你盛小姐的光彩吗” 池世秋笑,“我这是为你锦上添花,到时候换好些露脸镜头,多少年后别人说起来,还能说我傍过盛小姐呢。”
    “和你不熟的时候真没想到你那么贫。” 盛慕槐无奈。
    池世秋笑着敲门。
    范玉薇开了门,让两个小辈进来。今天她的先生不在,三个人就吃些简单的清粥小菜。
    范玉薇吃着,忽然说“槐槐,有件事儿我得先告诉你。”
    盛慕槐一听便老实放下筷子,等师父讲话。
    范玉薇安抚的拍了拍她,才说“这次比赛你恐怕不能演辛派戏,也不能踩跷。”
    “为什么” 盛慕槐身体一僵。
    范玉薇说“也不是说所有的辛派戏都不能演,但像阴阳河,红梅阁,纺棉花,杀子报这种涉及封建迷信的剧目现在还是禁戏,报上去也不会批。战宛城里的邹氏,坐楼杀惜里的阎惜娇,又都被他们认为是不守妇道的坏榜样,你演了反而落不下好。花旦青衣是一组,保守起见,我建议你要么演花衫戏,唱功做功都有,你也撑得起来;要是演花旦呢,就演拾玉镯,红娘这些家喻户晓的戏。”
    “还有踩跷,现在是没有明确禁止,但也是在一个灰色地带,怎么说都和封建残余沾边,还是不要踩。”
    “那我” 盛慕槐本来想说,那我还演什么呢但是在师父面前不能无礼,便硬生生的忍住了。
    可是想到这种僵化的要求,想到那些一刀切的制度,想到几十年来辛派在这样的打压下全无生息,想到爷爷因为不能用男旦这样可笑的原因三十多岁就永别舞台,想到吸引观众的好戏不能演,能演的都让人看腻了,想到京剧最后从生机勃勃变成一滩死水,她的心就被一团怒火给裹挟了。
    可她再愤怒又有什么用呢,不遵守规则,就连展示的舞台都没有。
    除非除非她不在乎金奖,在决赛的时候踩跷,到时候评委也不能中途喊停了,全国观众还是能看到她的表演。
    对,就是这么个主意,她要让爷爷在电视上看到辛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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