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
    其实凌胜楼的京腔挺明显的,但他们是唱戏的,平常丑角念白也是京白,还真不能百分百确定他的老家。
    她也知道这问题必然涉及凌胜楼的过去,他不愿意说她也就从来没多问。但今天他说了“回去”。回哪里去当然是回家里去。
    “曾经是,可后来那里就没我的亲人了。” 凌胜楼说。
    他原本是打算永远不把自己的来历和过去说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盛慕槐软软地趴在桌子上问他,那些不愿开口的往事也就自己说出来了。
    气氛有些低沉,盛慕槐于是转了个话题“这两天我们还要在剧场演铁弓缘呢,这可能是我走之前最后的正式演出了。还是在咱们槐下镇,挺有纪念价值的。”
    “是啊,我还要演你妈。” 凌胜楼笑了。丑角也有彩旦丑,一般要演那种比较好笑逗趣的老太婆,他已经不止一次办过盛慕槐的妈和媒婆了。
    “咱们都合作了多少场戏了,你瞧瞧,演过母女,夫妻,仇人,朋友,兄妹以后和别人搭戏,肯定没有和你那么默契了。” 盛慕槐感慨。
    他们的许多戏都是爷爷一手教出来的,到了京城,还有人能配合她演好那么多辛派戏吗她又有机会把这些辛派戏在首都的舞台重演吗
    盛慕槐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一切都是未知数。
    回到凤山,盛慕槐先进屋去放东西了,凌胜楼就站在院子里等她,两人一会儿要一起去镇上的老剧场。
    院子里的电视机开着,里面正在放新闻联播。
    女主播用充满感情地声音朗诵“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爱国思想家、教育家凌风同志的骨灰,于今日迁入了八宝山革命公墓。他的亲属凌彦伟同志主持了悼念会,到场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有”
    凌风两个字一出,凌胜楼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
    等看到那个人出来,他才牙关紧咬,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孩童时那些恐怖的记忆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哭着喊着又那么无力,他亲手送走了两位至亲。
    可那个人,那个背叛了他们的人竟然还有脸出现在电视上,还有脸以儿子的姿态,把已经入土为安的老人再从地里掘出来。
    他甚至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回到了京城,而老人家又是什么时候恢复了荣誉。
    原来有些恨并不像他自以为的那样早已过去。
    “大师兄,我好了,咱们走吧” 盛慕槐轻快地声音让他恢复了理智,放松下来,新闻联播早已经开始播放下一条新闻了。
    凌胜楼回过头说“走吧。”
    他跟盛慕槐一起走进黑暗的土路里,剧团其他人已经在老剧场等他们了,那里应该灯火通明,热闹喧哗。
    盛慕槐没有去要李韵笙的推荐信,因为首都戏校从今年起实行了新学制,分别为七年学制和三年学制。
    七年学制针对的是不超过11岁的孩童,他们不必有基础,考入戏校后可以一路升上去,最后拿到中专毕业证书。而三年学制针对的则是初中毕业,有一定戏曲基础的考生。这些考生通过文化课和艺考之后,会被收入中专部。
    这个年代中专就跟后来考重点大学一样难考,所以竞争也十分激烈。
    盛慕槐报考的就是中专。她的文化课成绩早就出来了,没有问题,还缺的就是艺考了。
    艺考的统一时间是6月20日,在首都戏校举行。
    盛慕槐本来想自己买张车票去首都就行,可是爷爷不放心,非要送她一起去。
    爷爷送孙女,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盛慕槐是知道爷爷的真实身份的,他是辛韵春辛老板啊。
    首都,北平,曾经是他学戏和荣誉加身的地方,可经过这些年的风雨飘摇,谁又知道他会有怎样的触景伤情呢
    盛慕槐不愿意让爷爷难过,一点点也不愿意。
    “爷爷,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首都吗我一个人真的没关系,青蓉说可以去车站接我。”
    “瞎说,我孙女要到那么远的地方考学,我能不跟着你一起去吗” 爷爷拍拍盛慕槐的脑瓜说,“你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怕去北京是不是”
    “也不是” 爷爷怎么会看出来的盛慕槐下意识就想否认。
    盛春却笑笑,说“很久以前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把我那点儿玩意都学会,我就告诉你我的故事。现在你把我的剧也学的七七八八了,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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