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期的北平,据说辛老板到上海去唱戏时那才叫一个阔绰,和范玉薇打对台时邱博洮直接包下整个剧院,在戏院门口把票发给路人。
    不过辛老板也没怎么领情就是了。
    那些叫好欢呼声在辛老板开口后就平息下去。
    他在九龙口站定,吸铁石一样牢牢地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扮相,是桃花应羞三分的明艳;他的眉眼,是山与水的聚横。那眼波盈盈处,自有一段惊心动魄的风情。
    敛袖、抚鬓、侧身、抬眸,辛老板将潘巧云的媚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等到他开口,那动听的声音又足以让青衣赧然。
    辛老板是真正的天生属于舞台的天才。
    盛慕槐的眼睛一刻不敢错,即使看过再多次视频,也还是忍不住给他大声的鼓掌叫好,她很快就融入了周围狂热粉丝们的氛围当中。
    没想到等石秀出来的时候,那声势完全也不亚于辛韵春。反正他师兄弟关系也好,双方戏迷互相捧,得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叫好声简直能把顶棚掀翻。
    一场一个多小时的戏演下来,盛慕槐手掌拍红了,嗓子喊哑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坐在座位上,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
    大家已经起座离席,她却坐在原地,环顾着戏台和周围的一切,努力把今晚的所见所闻记得再牢固一点,再清晰一点。
    毕竟她以后也再没有机会回来了。
    这样坐了很久,直到剧场都空了她才离开。
    下了戏夜已经很深,她和辛老板一起坐车回家。
    辛老板把她送到小洋楼门口,挥挥手说“槐槐,晚安。”
    盛慕槐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晚安,韵春哥。”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那三张唱片放在枕头旁边,这才闭上了眼睛。
    盛慕槐再一睁眼,果然已经回到现实之中。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射进来,晚饭的香气在屋中四溢。
    “笃笃笃。” 有人敲门,爷爷在门外喊“槐槐起来吃饭了”
    盛慕槐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穿着睡衣打开门。
    爷爷端着一盘白萝卜丝炖肉丸子站在门口,有点心疼地替她整理头发,说“才刚回来晚上又要赶飞机,从没见你睡过这么长的午觉,累坏了吧”
    盛慕槐笑着说“也没有,我做了个很好的梦。” 她探头看饭桌“我在外面可想吃家里的菜了。”
    爷爷笑“今晚做得都是你喜欢吃的,碗筷都摆好了,就等你上桌啦。”
    盛慕槐坐到饭桌边,桌上果然摆满了自己喜欢的家常菜,除了肉丸白萝卜丝,还有青辣椒炒肉,焖小黄鱼,和红烧冬瓜。
    爷爷指着红烧冬瓜得意地说“这是我给你烧的。”
    盛慕槐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做出陶醉状“爷爷做的菜最好吃了。”
    李韵笙说“这话我听了可真伤心。”
    盛慕槐又赶紧夸起师伯的菜色香味俱全。
    盛慕槐忽然想起辛老板梦里关于“槐槐”这个名字的问题,于是问道“爷爷,你为什么给我起盛慕槐这个名字”
    盛春说“慕是盛家传到你们这一辈的字,槐是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远处有一株很高大的槐树。那时候你像个小奶猫似的,都哭不大出声音了,我当时就想,我一定会好好把你养大。叫你槐槐,就是希望你能像那株槐树一样枝叶繁茂,生机勃勃。”
    原来自己的名字还有这样美好的寓意,盛慕槐心里暖洋洋的。
    爷爷说“说起来,我年轻时认识一个姑娘,她小名也叫槐槐,性格和你倒挺像的。”
    “谁” 李韵笙疑惑地问,他和师弟一起长大,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黄晓柔呀,咱们在我家还一起打过网球,你忘了” 辛韵春说。
    盛慕槐的心猛地一跳。
    是她想的那个黄晓柔吗一个小名也叫槐槐,和辛老板打过网球的黄晓柔,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
    难道难道她刚才不是做梦,而是真得灵魂附在了黄晓柔的身上,穿越了回去
    那她认识的辛老板是真的辛老板,并不是自己梦中人。
    想到这,盛慕槐心里更激动了。
    “原来是她呀,是挺可爱的小姑娘。我记得她到你家第三天就发起高烧,不得不送进医院去,后来她家里人把她接回去了,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了。”
    “她回家就康复了,后来远嫁到青岛,我也再没见过。但听说她新婚后和丈夫感情挺好的,过得不错。” 辛韵春说。
    “你那么关心她啊” 李韵笙说“要不是姑娘生病了,看你当年那架势,指不定就和人家成了。槐槐,那晓柔姑娘就是你奶奶了。”
    “咳咳咳” 盛慕槐呛住了。
    辛韵春赶紧递给她一杯水,给她拍背“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一边又责怪地看李韵笙“师兄,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乱打趣,瞧把孩子吓得。”
    李韵笙哈哈一笑,专心吃鱼去了。
    盛慕槐吃完晚饭,惊疑不定地回到房间,一掀开枕头,只见三张包着百代唱片公司彩纸的唱片静静地躺在那里。那唱片和梦里一样崭新,并没有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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