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瞪口呆,胡子阳在一台机器后面,似乎是对这突发状况有点懵逼。
    盛慕槐,终年24岁,死因社会性死亡。
    她脸红得几乎能燃烧起来,无地自容,低下头低声说“不好意思我误会了,我这就下去。” 然后慌乱地跳下了台。
    凌胜楼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勾起唇角。
    胡子阳说“刚才那声大师兄可以留下来,声音凄厉又有余响,肯定是很好的素材。”
    盛慕槐钻进了龙套中间,恨不得把耳朵也赌上。
    她逃到了太平园的外头,下一场要在外面拍,现在还没人,正好让她一个人静静。
    其实也没什么,关心师兄是正常的,谁看到这场景不会吓一跳情急之下人做出什么都有可能,而且给我的剧本里就没写这段,不能怪我。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给自己的行为挽尊,念叨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之类的话,几分钟过后感觉果然好多了。
    就在这时,盛慕槐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竟然是还穿着方才那一身长靠的凌胜楼。
    “大师兄。” 盛慕槐讷讷的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有了崩溃的趋势。
    她赶紧转换心态,主动出击,问道“你刚刚在拍什么呢胡导怎么想起拍事故啦”
    凌胜楼说,这场戏发生的时间点是在小荣泠春上台前。当红武生云中燕因为下高事故,一命而亡。云中燕被抬下去后,观众骚动起来,可荣泠春一上台,他们便安静下来,很快又沉浸在他的表演中。
    这情节既能体现民国时京剧演员演出的风险与演员的不易,也能衬托荣泠春舞台的吸引力,还与他最后翻高台的结局相呼应。
    “这样说来,这情节确实大有深意。” 盛慕槐说,想着剧情也就忘记了尴尬。
    “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你别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里。” 凌胜楼低头说。
    盛慕槐穿一身学生装,显得软乎乎的。见盛慕槐没答话,凌胜楼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
    凌胜楼本来就高,又插着靠旗,显得更英武了。他胸前的靠甲绣片冰凉而坚硬,盛慕槐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自己的小。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动不动,就站在那里任大师兄抱着。
    凌胜楼低头说“槐槐,你那么紧张我,我很高兴的。”
    “槐槐”本来是凤山的人从小到大都喊惯了的,可这两个叠字从他喉咙里滚了一遭再吐出来,就带着格外的喑哑和亲密。
    盛慕槐耳朵悄悄红了。
    后门开了,池世秋,盛春和李韵笙走出来,看到两个抱住的人都是一愣。
    盛慕槐立刻在凌胜楼的怀里一动,凌胜楼把她放开了。
    盛慕槐抬头,分明看到了盛春和李韵笙眼睛里那种来自长辈的笑意。这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今天的第二次死亡。
    不是,爷爷师伯,你们想多了,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周遭一片寂静,盛慕槐张嘴,可是实在也解释不出来什么。
    凌胜楼倒是很淡定,朝盛春和李韵笙点点头说“爷爷,李师伯,槐槐马上要拍下一场戏了,我先进去换衣服。”
    “好,你走吧。” 盛春笑着说。
    凌胜楼朝池世秋笑笑,擦着他的身体进入了太平园。池世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很快就开始拍摄戏迷堵路,荣泠春飞帽子这一段了。
    盛春和李韵笙站在远处看。荣泠春推门而出,方才在舞台上惊艳绝伦的花旦,现在却是一个时髦的公子模样,他唇角扬着轻笑,浑身仿佛有万丈光芒。
    一出来,专在那等他的观众都沸腾了。盛慕槐饰演的女学生费力的举着一张纸,往前面挤。
    盛春问李韵笙“咱们以前有这样吗”
    “当然,你忘了在武汉义演的那次谢幕了七八次才下了台,外面戏迷把路全部堵住了,最后还是军警来疏通的道路。”
    “还真是。太久了,我自己个儿都忘了。” 盛春轻声说。
    混乱中,荣泠春的围巾被人解了下来,大家哄抢间,莫名地传到了盛慕槐的手上。盛慕槐举着那围巾,想还给荣泠春。
    荣泠春认识她,这个小戏迷总是穿一身学生装,每场都坐在最前面。
    他笑了笑,把帽子取下来,从西服里拿出一只自来水笔,在内侧签上自己的名字,飞给了盛慕槐。
    “拿着吧,这是一套”
    盛慕槐饰演的女学生跳起来接住了那只帽子,抱在自己胸前,呆呆地忘记了要怎么反应,只知道看着荣泠春那如天人般姣好的容颜,目送他随着人群渐渐远去。
    “好,cut” 胡子阳一声喊,把在戏里和回忆里的众人都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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