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更显得无辜可怜,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临安自嘲的想,毛巾随手甩到一边,男人懒洋洋张开手臂。

    “来,顾队抱。”

    怀中毫不迟疑扑进来颗小煤球,顾临安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小猫咪搔着下巴,看他慵懒眯起眼睛,心也不自觉安静下来,那些刀光剑影阴谋算计全都远去。

    安静只是暂时的,指尖微痛,想被小虫子叮了下。顾临安斜下眼,小黑猫不知天高地厚的窝在他怀里,肚皮都露了出来,抱着他的手指用小尖牙咬。咬两下,再看他两眼,眼从下到上望过来,不知道是挑衅还是心虚。当注意到顾临安的视线后,咬就变成了舔。带了倒刺的舌尖扎扎的,讨好舔他的手指,让整个人都热起来。

    谁要有胆子在现实做这种事早就被被顾队从武力上教训的怀疑人生。而现在,他只是把手指抽出来,不轻不重弹下小猫咪的耳朵。

    “小变态”

    男人声音低沉微哑,性感的漫不经心。他站在道德居高点,道貌盎然的指责,谁也不知道平静外表下藏着蠢蠢欲动头贪婪可怖的野兽,全靠理智缰绳束缚。而在梦里,缰绳变得细而脆弱,他看小猫乖巧羞愧低下头,讨好蹭他的手指,冷不丁却又一下子被咬住,得意洋洋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厉害事,扯着威武雄狮的鬃毛站在他头顶上发威。

    这是雄兽间野的互相试探,确认地位的切磋,你进我退,宛如一场缠绵暧昧的探戈,谁软弱退缩,谁便全心全意的臣服低头。

    小猫咪,毛都没长齐,就抬爪子敢跟他示威了。

    是只有胆子的好小猫。

    硕大缅因瞬间出现,蓬松毛发炸开像头猞猁。没等小黑猫反应他被一爪掀翻压进床垫里,完完全全被控住,动弹不得。脆弱的脖子落入大猫利齿间,与致命喉管近在咫尺。他只能仰着脖子,尽量让自己呼吸顺畅,却更进一步把喉咙送到了大猫的牙尖下。

    大猫熔金双眸漠然盯着他,宛如雄狮,宛如帝王,上位者的威严不容侵犯。小黑猫归顺臣服,内心里却仍有野心勃勃不安分的火光。他还没有被彻彻底底征服,顾临安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手下败将,心里升起黑暗的暴虐。想做更过分的事情,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知道自己的卑微,再无力反抗,全心全意臣服。

    觉察到了危险,小猫茫然抬头,疑惑又不安。

    “咪”

    这声咪,让顾临安心底露出獠牙的野兽重归束缚。

    远方天际破晓,大片苍穹还被漆黑夜幕笼罩。小兴安岭刚下了场雨,气温骤降,这条松花江以北的山脉绵延起伏,远远望去是黑压压一片的红松林。清晨空气寒凉,高山上温度几乎要跌出两位数,顾临安穿了军裤军靴,踩过沾露水的草叶,几步翻越到山顶向外突出的巨石块上。

    脚下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懒洋洋屈起条腿,他手里捧着保温杯,上半身肌肉紧绷绷被束缚在迷彩短袖衬衫下,像头慵懒的豹。

    巨石边上还蹲坐着只大黑猫,顾临安到来只动了动耳朵,锐利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山崖下,仿佛要刺穿云雾。顾临安戳了下,黑猫反手一爪毫不留情,只是男人收的更快。

    “老费,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嗤。”

    黑猫终于收回目光,吝啬瞥了他一眼。只是向来老辣严苛的目光不知道怎的,多了疲惫麻木。

    尤其是当这人开口的时候。

    “昨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男人极为诚恳剖析自己,字句斟酌“老费,费副队,你有经验”

    “滚你妈逼的,老子不是副队。”

    “哎,暂替的副队也是副队吗,咱们队长跟副队间最不能闹矛盾,到时候影响多不好,有事说事。”

    顾临安推心置腹和蔼的话,换来一声冷哼,带了生死看轻的漠然。

    “别跟我说话,头疼。”

    “头疼就多喝热水啊。”

    顾临安和颜悦色的把保温杯推过去,亲亲热热,换来费城无言以对的目光。

    “你脸皮怎的这么厚”

    “谢谢夸奖。”

    顾队谦虚摆手。费城冷哼声,推开保温杯,舔了舔巨石缝草叶上凝结出来的露水。

    “最后说一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老是做梦。反思一下自己。”

    “有没有可能是连火的影响”

    “不可能,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大黑猫生气转过头,独眼中全是不耐烦。“你上课时候没学过连火自己没了解过这么频繁连火梦你们是结婚了还是艹过了,他妈的百年夫妻也没有这样着的。”

    顾临安一时间沉默,费城见他那样,不屑甩了甩尾巴。

    “出息,就这么个事,值得你三天两头费这么大神过不了多久链接散了就没了。”

    “再者说,你们就那么一丁点火,能做什么。”

    顾临安神色动容,费城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罕见缓和了语气。

    “顾队,知道你最近压力,但九局国家全压在你身上。你可不能垮。”

    “得了,不用担心我。”

    顾临安收敛了神色,镇定自若

    “其实我在想,等小乔成年他得被派到哪里。”

    “s级王不见王,咱们国家那几位将军都几十年没挪窝了。要不是你火焰特殊,能全国各地的跑”

    费城冷哼。

    “他要是收敛不了力量,就他那等级笼罩的地盘范围,恐怕只有西藏才能容得下。更何况他还是”

    他还是折耳。

    费城没说话,顾临安心里补齐。皱了皱眉,他陷入沉默中。费城也不说话了,一人一猫蹲坐在岩石边上,一言不发。太阳突破云层束缚,挣动出来,万道霞光,整片天都被染红了。阳光下薄雾逐渐褪去,山崖下大片红松林露出真容。

    “几天”

    费城冷不丁开口。

    “三个月,最短两个月。”

    顾临安站起来身,垂眸注视着山下松林。嘴角抿成硬线。阳光撕破薄雾,也撕碎最后一片遮羞布,将丑恶的真实展现到世界的眼前。从脚下红松林,蔓延到后方丘陵山峦,土龙般蜿蜒起伏的大地上遍布丑陋凸起,成千上万,乍一看仿佛大型白蚁筑巢,满目赤红。如果乔双鲤在这里绝对会震惊失声,这些凸起每个都由数个鼠石垒成重峦叠嶂,仿佛一座座山丘,让人几乎爆发密集恐惧症

    “从赤峰,大兴安岭,小兴安岭,再到长白山脉,这次疙瘩长的不少啊。”

    “可不是,把整个东三省都包进去了。”

    顾临安拿出来军牌,随意点了两下,光线交织浮现出来的中国雄鸡头部已经被完全标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标示,而最大的那个仍旧位于龙虎山,一动不动。

    “这次胆子挺大,敢把特战包饺子。”

    “艹,我他妈就知道江西那边牛鼻子老道肯定有隐瞒。”

    大黑猫破口大骂,碎石块被爪扫下去,坠落入万丈深渊。

    “要是他妈出了事”

    “我在,出不了事。”

    费城皱眉盯着顾临安平静的神情看了会,突然嗤了声,挑眉笑骂

    “你小子还是这么狂。”

    “总得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顾临安一口气喝完保温杯里水,随手抹了下下巴。深邃黑眸划过一抹耀金光亮。

    “两个月。”

    他两根手指划过冰冷空气,冲山崖下顿了顿。

    “清理干净。”

    男人高大身影消失在巨岩上,一声悠长呼和回荡在山林间,此起彼伏的猫叫群起响应,遍布整片山峦,惊飞群鸦。

    “就从小兴安岭开始。”

    这次的两校野外综合能力联合活动已经到达了尾声,既上次火焰考核之后,四人组又经历了一系列徒手搏斗,野外救人质等等活动,终于到了最后。两个成绩最高的优胜组共记八人,将会以擂台赛方式进行最终对决,胜出者可以接受同学们的挑战。

    “艹饿死我了,等比赛完我要回去吃个够”

    扯着嗓子喊声音才能不被雨声压下去,比赛越往后天气愈发恶劣,到了今天更像是天上有人在向下泼水,豆大的雨滴子打在人身上生疼,浑身湿透,瓢泼大雨。人眼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睁不开。

    但睁不开眼,就看不到对手的拳头。

    乔双鲤千钧一发向后一仰避开,楼鸿风下一招接踵而至,仿佛个不会疲惫的战争兵器,不依不挠要把他轰下擂台。借着湿滑的水痕乔双鲤鬼魅般滑到他身后,扭住手臂一拧一抛直接甩了出去可惜楼鸿风下盘稳,离擂台边上还差半米。

    雷霆暴雨中两人打在一起,仿佛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拳影交叠动作快成了虚影,剧烈动作激起大片水花泼向四周,小范围下了场阵雨。雨下的更大了,周围树林被吹的东倒西歪哗哗作响,压住了同学们的叫好加油声,也让老师担忧看向天空。

    “还打下去吗,这天气”

    “打。”

    温成斐一瞬不眨地望着场内,唇角紧抿,眸光没有丝毫动摇。

    “他们今年大二了。”

    他答非所问,一语双关“将来还会有比这糟几百倍的情况,那时候可没有退路。”

    老师们面面相觑,沉默下来。场中激战也到达了尾声,当乔双鲤终于拼尽全力把楼鸿风击退场外他也在下一刻力竭到地,任由雨水击打在脸上,几乎让人窒息。他累的要命,不想爬起来,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总算结束了。

    等过了今天晚上,总算能回学校了。

    “快起来,别瘫着了”

    大雨中有人把他拉起来,搀扶着,一直到旁边临时搭建的休息区。防水布撑住了瀑布般暴雨,乔双鲤浑身裹在浴巾,湿透的头发被人擦地凌乱不堪仿佛鸡窝。

    “头发该剪了。”

    脸上骤然一烫,激地乔双鲤“嗷”叫了声。旁边乐天钧笑着把热水杯塞进他手里,上面还飘了乔双鲤深恶痛绝的姜沫。

    “是有点长。”

    嫌弃捏着鼻子灌下去,暖意从尾部一丝一毫释放,乔双鲤这才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他舒了口气,侧头正好看到了楼鸿风。他头上搭着毛巾大岔着腿坐那里,毛巾遮挡住了全部的表情,全湿透了,没有一丁半点的干燥功能,反而滴下水来。周围气压极低,没人敢接进。

    其他没人敢接近,沈逸飞正在打角逐亚军的擂台。乐哥在他这里,一时间楼鸿风那竟有点孤零零的。

    不,乔双鲤决定收回自己的话。下一刻他就看到有人抱着浴巾到楼鸿风身边,扯下他头上毛巾换了条新的。楼鸿风脸果然臭的很,眼愤怒圆睁像是要把人大卸八块。但当看到身边人后,他全部愤怒又僵在了脸上,最后不耐烦扯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头。

    “哎,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老楼跟席慕他们关系”

    乐天钧欲言又止,食指拇指比了个距离。

    “好像好了那么一丢丢”

    “嗯。”

    最近总是半夜睡梦连火的乔双鲤深藏功与名,看席慕喝楼鸿风两人的架势,确实不如之前僵硬。可能做过梦,又或者更了解对方。但是

    “唉,根本问题还没解决啊。”

    乐哥感叹,说出了乔双鲤心声。联姻这事只要一天没解决,就是扎在两人之间的刺,刺痛对方也刺痛自己。

    艾利克斯是怎么想的

    乔双鲤看过去,却意外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不仅是他,连伊顿也没有见到。他没多想,视线回到擂台上,这场战斗势均力敌,最后沈逸飞输了一筹。朴元青毫不留情将他打下了场,宣誓这场比赛的终结。挺多人围到沈逸飞周围,乐哥也去了,给他送过去姜茶和毛巾。

    朴元青一人孤零零站在擂台上,瘦削孤僻的少年面无表情,呸出不小心进口的雨水,插着兜走下去。略过擂台下等他的封宇舟,独自一人走到后面。看到封宇舟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转身跟上的背影,乔双鲤心中有点不舒服。

    他知道朴元青那样过分的说过自己吗,为什么还要一直都跟着他。

    “元青真的好厉害”

    营地里,少年兴奋喋喋不休,手在空中胡乱比划。

    “这一下再那一下就把沈逸飞摔倒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抱歉。”

    才注意到乔双鲤,想起他是沈逸飞舍友。封宇舟收了声,抱歉挠头腼腆的笑“沈逸飞也好厉害不像我”

    “封宇舟。”

    乔双鲤顿了顿,看他兴奋开心的神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面对少年疑惑看过来的眼,他生硬换了个话题。

    “你的特质是懦弱对吧。”

    “嗯。”

    封宇舟笑容收敛了些,神情有些黯淡。乔双鲤拼命搜刮脑汁,小心翼翼斟酌道

    “我看到你之前把懦弱用到别人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吸收别人的懦弱呢,让同伴可以变得更强些”

    这是乔双鲤从自身想到的。人懦弱到极致也不会自杀,但如果把懦弱都吸收过来,那同伴是否会变得勇敢无所畏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绝对不失于一种极好的辅助特质。

    “想过的。”

    “哎”

    面对乔双鲤讶异的目光封宇舟笑了笑,其中满是无奈,声音很低

    “我想过的以前就尝试过。可是我的火焰潜质太弱了,想要实现,除非对方能够绝对的信任我,一丁点怀疑都不行。”

    封宇舟小小声道“就连我父母,我姐姐都失败了。亲人都不可能的话,有谁能百分百信任一个陌生人呢。”

    乔双鲤无言,就连他也不能保证自己绝对信任同伴。百分百这个程度实在是太沉重了,世界上有谁能将信任完全交付只要有丁点的犹疑,增益就不可能实现。

    这实在是太苛刻了。

    “所以希望能努力不拖累你们就好啦。”

    封宇舟轻快道,没有让气氛滑入凝重尴尬的深渊“我现在潜伏课修的可好了,差一点就满分了呢。敌人肯定发现不了我。”

    “只有元青发现了他可真厉害啊”

    三两句话就又转回到了朴元青身上,封宇舟是真的高兴,仿佛是自己胜了一样,为朴元青的进步纯粹快乐。那朴元青呢,他是否也以真心来对待封宇舟

    乔双鲤摇了摇头,有时候友情就跟爱情是的,不是付出就绝对能有收获,世界上也不是什么都能对等。值不值得只有关系双方心里明白,旁观者见到的永远都是片面的。不想再打破这快乐的氛围,乔双鲤附和两声,关切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这两天还失眠吗。”

    “比之前好了,就是有点困。”

    封宇舟笑着揉了揉眼睛,看他眼底深青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乔双鲤心知肚明没有戳破,只是善意到“去睡会觉吧,明天就能回学校了。”

    外面雨下的愈发大了,天就象被捅破了个窟窿,连嫌弃遮蔽所窄小惯常在树枝上睡觉的坎贝尔也忙不迭躲了进来,不敢直视天上一道赶一道的霹雳电光。天完全黑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暴雨吞没,小小的庇护所仿佛大海中孤立无援的荒岛,时刻可能惊涛骇浪淹没。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雨。”

    伊顿担忧望向漆黑深夜,眉心微蹙。乔双鲤也罕见没有修炼,皱眉盯着外面夜色。

    “英国从没有这么大的雨。”

    坎贝尔也有些焦躁不安,梳理羽毛时一不小心扯下来几根,痛得她嘶了声。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这么大的雨,看上去像要把咱们淹没了似的。”

    伊顿开玩笑,气氛没有丝毫和缓。蓦然乔双鲤浑身肌肉紧绷,蹭的站起了身双耳警惕后摆,同一时间焦急凝重声从外面传来,是随行老师

    “快跟我走,山洪”

    噼啪

    炸雷爆响轰得人耳膜生疼,头脑嗡嗡作响。紧随其后的雪亮电光劈开苍穹,映地大地惨白一片,到处都是漆黑积水,简直像是处于大湖之上大自然雷霆震怒威力无穷,狂风暴雨仿若末日将临

    乔双鲤猫瞳骤缩,四人马不停蹄跟老师转移。较平缓的山地全是积水,起伏陡坡上却是仿佛一股股小瀑布般湍急的水流疾风骤雨残酷无情的击打着他们,整个世界都像是要被水淹没雨太大了,直升机飞不了,车开不上来,他们必须撤退到安全的地方三猫二鸟不敢有半分停顿,不知道跑了多久,远方终于能够隐隐看到光亮,仿佛指路明灯刺破雨幕让人倍感温暖正巧斜地里也有一队猫窜出来,另一个老师把楼鸿风朴元青他们组带了出来

    “冲那个方向跑,上车去”

    老师急急叮嘱,马不停蹄转身冲回森林接应别他人。留下来的老师毫不迟疑,转身带他们继续往前。顾不得跟楼鸿风他们打招呼,乔双鲤转头急急道

    “抓紧了”

    远方的光芒给乔双鲤近乎力竭的冰冷身躯重又注入了力量,他扯着嗓子叫嚷压过雨幕,同一时间背后一沉。这种雨夜里金雕跟山雀全不能起飞,人态更容易陷入危险跟不上队伍。之前乔双鲤带了山雀老师驮着幼年金雕,老师走后坎贝尔挪到了他的背上,封宇舟背上了山雀。小金雕挺重,如果是只普通猫崽子绝对要被压趴下。尖锐利爪勾住他湿漉漉的毛发,伏在他身上不停发抖,冷到不行了。

    乔双鲤也冷,渗入骨髓的冰冷让他一刻不停打着颤,这是身体发出的警告。不能再被冻下去了,必须快点让身体暖和起来小黑猫驮着金雕跟紧前面的猫往下冲,刚跑出去两步

    “封宇舟封宇舟”

    背后伊顿焦急呼喊,差点就被雷雨声吞没。乔双鲤猛地刹车回头,这种天气里稍不留神可能就走散了,不能大意雨幕击打的他几乎睁不开眼,勉强能看到封宇舟停在他身后不远,茫然站立一动不动,像个雕塑。小山雀急的啄他脑袋。

    轰隆

    天边又炸响巨雷,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吓得乔双鲤跳,心脏噗通噗通慌得不行,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同时封宇舟也骤然惊起,猛地抬头。电光下他浑身毛发都被完全打湿,猫瞳骤缩成针尖大

    “野鹿沟,野鹿沟”

    “什么”

    “愣着干什么,快走”

    乔双鲤的愕然跟老师严厉催促掺杂在一起,融入满天瓢泼大雨之中。猫队略暂停了,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乔双鲤一步上前冲着封宇舟肩膀一幢,低喝“赶紧走,雨又大了”

    没控制好力道,瘦小的黄白奶猫一个踉跄摔倒在泥水里,满身狼藉。不等乔双鲤有反应他立刻挣扎爬起来,声音发着颤“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叫嚷,跟轰隆炸雷同时炸进了乔双鲤心中。

    “席慕她有危险”

    “你说什么”

    不同声音插进来,被雨完全淋湿的豹猫瘦的惊人,直接窜到了封宇舟面前。那双眼凶的仿佛要择人而噬黄白狸花浑身都在颤,却不是害怕,他急急张口“”

    quot他说谎的,都多少次了,你当别人是白痴吗quot

    蜷缩在乔双鲤背后的金雕忍无可忍,厉声呵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觉得说谎很有趣吗”

    “我我没”

    封宇舟百口莫辩,惶然目光环视四周,无处着陆,发着抖低头,虚弱重复“真的,我没说谎,真的有”

    “放心,老师会带席慕她们回来的,就跟之前几次一样。”

    伊顿开口安慰,话语却像条鞭子般狠狠抽在封宇舟身上,抽的他踉跄摇晃,目光惨然恍惚,树桩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等候审判的死囚,微弱的话语仿若风中残烛“我真的没有”

    乔双鲤看了不忍心,刚想开口,谁想到有人竟抢在他前面。

    “哪里。”

    声音冷淡不耐的,辨识度极高,前面原本一直在催促的老师不知怎的噤了声,浑身滴水的蓝白英短宛如一道影子出现在封宇舟身边。听到这声音封宇舟浑身一颤,眼顿时迸发出光亮,就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专注望着朴元青,在他不耐烦前坚定重复道

    “野鹿沟,我看到席慕在野鹿沟,她很危险。”

    “嗤,你是梦里看到的吧”

    不理会坎贝尔冷嘲热讽,封宇舟只惶恐希冀的看向朴元青,颤抖着,用尽毕生力气声音微不可闻“信我。”

    朴元青什么没说,只转过身,封宇舟目光顿时黯淡下来,直到急促脚步声近到面前。

    “野鹿沟是吗”

    “老师”

    封宇舟不敢置信抬头,大猫站在他面前,表情严肃郑重,朴元青站在他身边,目光冷淡望向一边。

    “交给老师,你们赶快回去。我们一定会将席慕同学安全带回来。”

    没有质疑,没有嘲讽,语气中便能听出郑重。封宇舟蓦地低下头,沙哑失声。旁边早就一直焦躁不耐来回走动的楼鸿风当即喵道“我也去。”

    “不行,你”

    没等老师说完,他再按捺不住直接冲进了茫茫雨幕。老师“哎”“哎”两声,忙追出去,紧跑几步又回头“乔双鲤,你赶紧把同学们带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

    “嗯”

    乔双鲤高高应了,这种天气在地势危险的山林里跟着完全就是添乱,他们能做的就是到车里焦急等待。雨一直下了大半夜,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安全点,坐在车里裹着毯子喝姜汤。

    封宇舟身子弱,这几天精神不佳,差点被淋的发烧,挨着朴元青不住的打颤。却仍不肯休息,担忧目光执着向外面看。直到后半夜,有响动声传来,他直接坐直了身子,一个没稳住又向后倒,差点摔进朴元青怀里。

    先上车的是个泥团,毫不夸张地被泥土枯枝败叶糊了全身,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泥团嘴里还叼着个稍小点的白团,勉强把她叼到了垫子上,自己倒在一遍呼哧喘气。

    是楼鸿风跟席慕乔双鲤他们急忙围过去看,那泥土却噌的转头,冲着他们凶巴巴嘘了声。

    “小声点。”

    乔双鲤下意识噤了声,转头去看,才见软垫上的席慕,竟然力竭睡着了。只是梦中呼吸急促,睡的极不安稳。再去问楼鸿风,这小子却什么都不说,就连艾利克斯风凉话也只让他瞥了眼。同学们抓心挠肝的好奇,但好在席慕没事都松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事人不肯说他们也就没多久就忘了。也只有拥有心火的乔双鲤,在夜深人静众人纷纷沉睡时到他们火边听了个明白,瞅见几个片段。

    你放开我,再这样下去你也得掉下去

    陡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累累白骨,楼鸿风大半个身子探出去了,死死抓着旁边歪脖树,手指用力到发白,下颌紧绷成一条线。另一只手拽着坠出去的席慕,闻言咬牙

    不放,放个屁

    浑身绷紧用力,树干嘎吱作响他却充耳不闻,恶狠狠盯着席慕,目光就像狼。树干骤然断裂的瞬间席慕被狠狠拽了上来,两人险险摔倒在泥水里狼狈不堪。楼鸿风夹在席慕跟地面中间,浑身都是泥浆,侧过头,手搭在浑身颤抖的少女身上,教训似的扭过来她的脸,表情严肃强硬

    以后不准说这种话,你以为演偶像剧啊。

    画面一转,两人换了位置,不知道是在哪里,背后陡坡上凹进去惨烈泥痕,楼鸿风靠着背后土坡喘气,不正常扭曲的脚被席慕小心翼翼捧起,白色火光闪烁在黑暗中。

    赶紧滚蛋,找老师去。

    他不自在抽了抽腿,被席慕轻声呵斥“别乱动。”

    楼鸿风对着干挑衅似的又抽了抽腿,席慕望他一眼,他就像被贴了定身符,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乔双鲤这才总算知道回去后席慕为什么力竭了,她几乎用尽了体内全部的力量,白光一刻不停的闪,当楼鸿风再次站起来后,她差点昏倒在地,强撑着被扶起来。

    “这里是哪,老师有没有来”

    “不知道。”

    楼鸿风理直气壮“跑着跑着就散了,他太慢了。”

    说着他还亮出自己手腕,晃了晃,原本戴着的手环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上面是被水泡的发白的割痕,再偏一点就是血管。

    是陡崖边上歪脖子树断裂时候割开的。

    “丢了。”

    席慕叹了口气,按下自己手环上的求救按钮。两人躲在山坡下,背后凹进去一点撑不下两人,他们变了猫,紧挨着一起躲进去,靠彼此的体温取暖。没过几分钟,呼喊声从上面传来,老师们飞快找了过来。乔双鲤见状松了口气,终于安下心来。这时候就见豹猫动了动,下巴搁在波斯猫头顶,皱着胡须,闷声闷气,哼哼唧唧,第一次声音低如蚊蚋。

    “你别跟他结婚。”

    画面到此结束,乔双鲤被轰了出来,躺在温暖床上愣愣盯着屋顶,忍不住笑了,末了又皱起眉。

    席慕到底是怎么去到野鹿沟边上的,封宇舟又到底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萦绕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头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火烧一般。乔双鲤忍不住爬起来洗了把脸,拿毛巾冰着,从野外回来他就时常头痛,有一阵没一阵的,他也没放在心上,觉得可能有点着凉,又喝了杯热水。

    “啧,小子。”

    脑海中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乔双鲤惊喜出声

    “王前辈”

    然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前一直沉睡的黑雾竟然罕见主动飘出来,距离他极近的位置,仔细打量似的审视端详。乔双鲤有些疑惑,等了半晌,试探开口“王前辈”

    “乔双鲤。”

    第一次,王前辈叫出他的大名。那语气却令乔双鲤感到有些茫然不安,尤其是那双眼,死死盯着,像是透过他的身体在看另外什么东西,一字一句,笃定

    “十八岁零两个月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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