裬的身边,娇目怒嗔地向她抱怨“小师妹,小凡今天比试的时候竟然被人打伤成这个模样”

    白祈裬颇有耐心的听她碎碎叨叨地发着怒气,笑眯眯的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转头走出屋子,朝坐在正堂上的师父田不易行礼,“师父,弟子方才被事耽搁了些,来晚了。”

    田不易眉头紧锁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在忧虑着什么,见白祈裬向他请罪,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了田灵儿的惊呼“啊,醒了,小凡醒了。”

    田不易闻声朝白祈裬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连忙朝屋内走去。

    屋中,大竹峰众人听到疾呼声都围了过来,田不易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点了点头道“好了,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笑容。

    “怎、怎么了”张小凡有些呆懵地出声问道。

    田灵儿见张小凡如此呆滞,不由得瞪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白天你与风回峰的彭昌比试,回来就晕了过去,吓了人一大跳,”说完又觉得如此大声对刚刚醒来的张小凡说话有些不好,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轻声道“不过,还好没什么大碍”

    张小凡动了动身子,似是感受到了身上的伤,瞪眼讶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身上都”

    田不易坐在一旁出声截道“那些烧焦的不过是皮外伤,用我青云门秘制灵药擦了便好,你现下身上只有胸口处受了一记重击,但骨头经络都未移位震动,休息几日便好了。”

    苏茹见田不易有些别扭,不由得笑了一下,道“小凡,你还不谢过师父,这次若不是他亲自施救,光外伤你起码也得养半年了。”

    张小凡瞪大了双眼,仿佛十分吃惊,随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低声道“弟子无能,又拖累师父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面色转冷,道“你哪里无能了,现在大竹峰最有能耐的就是你了”

    张小凡又是一惊,呆呆地呆在那里,做声不得,好半会儿才出声道“师父,我,不,像师姐、大师兄,啊,还有小师妹诸位师兄都远胜于我,我不敢”他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来,只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诸位师兄和田灵儿此时脸色都有些古怪,尤其是站在众人身前的大师兄,今天面色看起来特别苍白,整个人不复平日里生气勃勃,看着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白祈裬见状叹了口气,张小凡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茹叹了口气,道“大信,搬张椅子给你大师兄坐吧。”

    吕大信连忙应了一声,从一旁拿了张椅子放到宋大仁身边,宋大仁本想拒绝,但身子摇了几摇,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张小凡看呆了眼,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宋大仁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四何大智道“小师弟,现在七脉会武到了第四轮,我们大竹峰只剩下你和小师妹两人了。”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向白祈裬望了一眼。

    张小凡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有些不可置信一般转过头,向坐在床头的田灵儿道“师姐,那你也”

    田灵儿神色一黯,低声道“我也败了。”

    田不易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沉下了脸,道“老八。”

    众人听着田不易这话里似有隐隐怒意,再看他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白祈裬隐隐在心里叹了口气,沉了眼瞧着这一切,没有出声。

    张小凡心中一跳,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头,道“是,师父,有什么”

    也不待他说完,田不易盯着张小凡,断然怒道“你这一身道法修行,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脑袋中“嗡”一声大响,张大了口,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呆立了片刻,这才往屋中所有人逐一看去,只见平日里熟悉和蔼的师兄们此时也保持了沉默,他最后将目光定定地看向了他的小师姐,白祈裬。

    白祈裬瞧见他投过来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嘴,垂了目。

    在田不易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张小凡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看上去有什么想说的话要冲口而出,但最终还是只张了张嘴,忍了下来。

    “我,不,弟子愚笨,这些年里修真进境一直进展不大,”张小凡低下了头,不敢面对田不易的目光,斟言酌句慢慢地道“前些日子,弟子突然发现能够驱动些事物,但弟子自己都不能置信,所以、所以不敢禀告师父师娘,没想到”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这次却一鸣惊人,大出风头”

    张小凡闻言连忙摆手,着急道“不,不是的,师父”

    田不易岂是这么好蒙骗过去的,当下冷冷道“你说你能驱动事物,但这至少要有玉清境第四层的修行,我问过大仁,他只传了你第二层的法诀,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个孤陋寡闻做师父的,你究竟是如何绕过第三层修炼至第四层境界的呢”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小凡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白祈裬叹了口气,往前小踏了一步,清脆的一声“哒”此时在针落可闻的房间里犹如巨响,众人纷纷不明所以的转眼看向白祈裬。

    “回禀师父,是徒儿将第三层与第四层的口诀教于小师弟。”白祈裬在众人的注视下目不斜视,毫不慌张,朝田不易恭敬行礼后坦然道。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你那日所说,就是为了老八”许久,就在众人的担忧之情越来越重的时候,田不易忽然出声,冷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白祈裬抿了抿嘴,叹了口气,抱拳道“是,还请师父责罚。”

    张小凡闻言脸色剧变,陡然将被褥一掀,挣扎着爬下了床,苍白的脸上冒着冷汗,“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田不易的面前,极快的语速道“师父这不关小师姐的事请师傅责罚我吧”

    田不易冰冷的脸色上没有一丝动容,冷冷的尾音听上去仿佛盛怒将至“哦”

    白祈裬闻言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张小凡,不语。

    张小凡深埋下头,眼里只注视着身下那一片小小的近在咫尺的土地,没有向旁边再看上哪怕一眼,再次低声恳求道“师父请您责罚我吧。”

    众人耸然动容,田不易更是气得勃然变色,苏茹皱了皱眉,呵道“小凡”

    张小凡跪在地下,一动不动。

    田不易只是沉默不语,气氛顿时冰冻到了几点,这个房间里像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说上一句话。

    只剩下了或高或低的焦急的喘息声。

    张小凡不敢回头去看白祈裬的眼神,只是深深的,深深的垂下了头。

    田不易低低地像是应到,又像是叹了口气般,道了一声“好。”

    众人闻言俱是身躯一震,田灵儿脸色剧变,深深地埋下了头。

    田不易深深的眼神扫过了屋里的每个人,最后定在了白祈裬的脸上。

    张小凡见状大骇,心中一沉,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猝然低哑出声,道“弟子不肖,请师父责罚”

    “砰”张小凡话音刚落,就赶到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随即整个人便向后疾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尘土飞扬中,落到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人变色,以宋大仁为首强撑着跪下,其他众弟子都在田不易面前跪了下来,道“师父,你饶了小师弟吧”

    在众人哀求声中,只有白祈裬与田灵儿站在原地,白祈裬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而田灵儿则是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倒在墙壁角落痛苦挣扎、血洒衣襟的张小凡,脸色煞白而没有一丝血色。

    田不易深深的看了一眼田灵儿,冷哼一声,一甩袖袍走了出去。

    苏茹看了众人一眼,摇着头轻叹一声,对宋大仁等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说着又看了看远处的张小凡,对被何大智扶着站起身的宋大仁道“你们去照顾一下小凡,我要去看看你们师父。”

    宋大仁等人连忙应道“是,师娘。”

    苏茹又是一声轻叹,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田灵儿缓缓走了过去,背对着众人,扶起了张小凡。

    白祈裬走到张小凡的身边,低着眉,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淡淡道“莫怪师父,他是故意震动你胸口的经脉,好将淤积在内的淤血逼出体外还有,莫有下次。”

    张小凡嘴边有血沫流出,躺在田灵儿的臂弯处,冲白祈裬笑了笑“我不怪师傅,咳咳、咳”

    白祈裬望着他那脸上只有少年心性才独有的倔劲,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顿了顿,又安慰性地轻轻抚了抚从始至终未吭一声的田灵儿的头,这才转身离去。

    这时已是夜深,云海之上,依旧那般云气飘荡,美如仙境。

    田不易站在广场之中,昂首看天。

    但见夜空繁星无数,月冷如霜。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茹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看了看星空,淡淡笑道“心情好些了么”

    田不易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苏茹微微一笑,道“你骗得过他们,却只是瞒不了我。你那袖袍一拂之力,只怕是故意震动小凡的胸口经脉,好让淤积在他胸口的淤血逼出体外,对不对”

    田不易背着手看着夜空,一声不吭。

    苏茹摇了摇头,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死要面子”感叹完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与祈裬说的那日,是怎么回事”

    田不易转过头来,瞪了妻子一眼,想争辩一番,但还是叹了口气,转而道“你还记得几年前她与林惊羽那一战么,那日傍晚,她寻到我,莫名说想要教导张小凡那小子修行”

    苏茹闻言回头向众弟子的居所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斟酌了片刻,道“我不太信是祈裬所教,你没看出来”

    田不易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苏茹淡淡笑着“祺祾这孩子,性子本就淡的很,也只有灵儿活泼,能与她玩得来一些,更何况这孩子少年老成,瞧上去总有极重的心思,又不爱玩乐,平日里不是太极洞便是在后山上苦修与祈裬相比,灵儿的样子更是古怪,你不觉得么”

    田不易沉默不语,只是望着远处。

    苏茹见状笑了笑,道“你也看出来了罢。小凡这五年来呆在大竹峰从未外出,只能是我们门下弟子私传于他。灵儿一向与小凡要好,平日里仗着我们宠她,私传给小凡第三层法诀只怕也是敢做的,而祈裬日日苦修,恪守清规,听话刻板的很,必然不会为了小凡去犯这等罪名。而且若非灵儿心中有鬼,以她平日里什么事都要替小凡出头的个性,这一次居然一个字也不说不是她还有谁”

    田不易对妻子的话似是早已想到,脸上也没什么惊讶之色,但仍有些许怒气,意有不甘地道“就算是灵儿的错,但你看张小凡这小子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硬是死都不说还有祺祾竟学会了冒名顶替罪名,当着我的面撒谎当年只说她想指导小凡修行,哪能想到她想说的竟是传授口诀”

    苏茹失笑,轻轻拍了拍丈夫肩膀,嗔道“你不也是死不认错的性子,还去怪人家小孩子。再说了,小凡这般做还不是怕你责罚祈裬与灵儿祺祾也是,也是抱着保护灵儿和小凡的心思,只是我想不通的是,祺祾难道有甚么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怎么能提前那么久就能和你说过此事”苏茹说到最后,也是有些奇怪起来,轻蹙了眉,思量着“难道是她那晚撞见了灵儿私授小凡口诀的场景这孩子极为谨慎,心思缜密,思虑也重,未雨绸缪也不是说不通”

    田不易听得她一人在那儿分析的头头是道,怪眼一翻,没有接话茬。

    苏茹看了他一眼,把话题拉了回来,说到正事儿上“你准备回去以后怎么收场背师偷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不我们看在灵儿份上就不要太过分,顺着祈裬给的理由就算了吧。”

    田不易闻言怔了一下,叹了口气,似是突然苍老了几十岁,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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