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门开了,但是里面的人不是坏脾气的爱德华,而是威拉德。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些被雪地反射的柔和光线洒了进来,不算太亮堂,威拉德站在爱德华的书架前,像个没影子的幽灵。
谢宜珩环视一圈,发现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她下意识地皱眉,问他“您知道爱德华在哪吗”
他的嗓音听上去像是被火烧过的枯木,又像是有谁用很钝的锯子在割桌角,又沙又哑,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年在引力波这件事上”
他半张面孔隐没在黑暗里,脸颊苍白,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望过来。谢宜珩被他不人不鬼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没说话,只是戒备地盯着他。
“从我们第一次有这个构想开始,已经快六十年了。”威拉德垂着眼睛,低声说“六十年里我送走了艾萨克,送走了伯纳德,我不想再送走我自己了。”
“您如果真的想投诉o600天文台,您自己难道不会去吗何必非要通过我,还为了我的同意等上三个月。”她不是个感性的人,威拉德那段沧桑的煽情并不能唤醒她的同情心。谢宜珩站在门口,嗤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很慢很慢地说“威拉德教授,您想要留一个好名声,想要拿那块金质奖章给自己的一生做个完满的总结,我都可以理解。”
她站在门口,盯着那扇窗户,明明只能看见一片茫茫的白,目光却仿佛落在很遥远的地方“但是追求梦想不是您去伤害别人的缘由,骑士不会走在沾满他人滚烫鲜血的荆棘道路上。”
这句话太过理所当然,她脱口而出,说完的一刹那有些恍惚,却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说这句话是什么时候了。
威拉德没说话,他仰头看着书架的最高一排。有爱德华和费曼的合影,也有玻尔的照片,像是一墙累累的勋章。这些功勋被他视若无睹,威拉德死死地盯着角落里一个橡木边框的小相框,照片上的威拉德还没有满脸的皱纹,爱德华的头发也没有白,最中间应该是艾萨克,还有一位面生的教授。四个人应该都才三十多岁,脸上满是笑意,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想伸手去够那个相框,却是怎么踮脚都够不到,仰头望着,浑浊的眼里突然滚出了一滴眼泪。
谢宜珩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说“我既不想帮您,也不能帮您,希望您可以理解。”
她说完这句话,就带上门出去了。爱德华既然不在学校里,她再在他的办公室呆着也是浪费时间。
只是没想到刚出门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彻在走廊的另一头,背着光站着,从她这边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挺拔的轮廓。
他应该也看见了她,遥遥地一眼望过来,目光里有千山万水。
那样的眼神让谢宜珩有些不知所措,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走近了才看见裴彻一身黑色的羊绒大衣,没系扣子,里面是挺括的西服领带,鼻梁上还架着那副银边眼镜,浑身写满了一丝不苟。她站在办公室门口眨眨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二十年代的唐顿庄园。
裴彻也挺诧异她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这里,站在她面前,揉了揉额角,问她“路易莎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的。”她说完才觉得这个刚刚有点语义模糊,于是想了想,加了一句“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他“嗯”了一声,点点头,和她一起慢慢地走出去。
这条走廊长得很,谢宜珩挨着他走,侧过头看了好几眼,不禁问道“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今天本来要录一段视频,”他低头看了一眼,也有点想笑,说“但是布莱恩的车好像出了点故障,来不了,所以就不拍了。”
她想起来威拉德今天也是一身西装,点点头,说“爱德华在学校里吗我要把艾萨克的手稿给他,但是他好像不在办公室里。”
“爱德华前几天住院了,”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接着问道“他是让你拿到学校里来吗”
谢宜珩仔细地回忆了那通电话的内容,摇摇头,说“他只说给他拿过去,没说送到哪里,我以为是学校。”
裴彻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把那个袋子递给他,笑了一声,说“可能是病糊涂了,话都没说清楚。没事,你给我吧,我明天去医院看他的时候顺便带给他。”
谢宜珩递给他,说了声谢谢。
到了门口,但是裴彻没走。他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看看天色,问她“要不我送你回去”
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还是圣诞节,打车只会更难。uber都善意地提醒她现在是用车高峰,可能要等上一会儿。这个一会儿到底是多久,全看运气。
天色渐沉,呼啸的西风裹挟着雪花,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寒意像是锥子一样地往身上扎,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说“那就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抱歉抱歉抱歉这章留言的全都有红包
我解释一下,这个是周一的那一更,下一更是周二的一更
威拉德我好惨呜呜呜呜呜呜求你了可怜可怜我,赏我个诺贝尔吧呜呜呜呜
谢宜珩不关心,不想管,不知道,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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