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了,各科老师对你期望都高着呢。”
    “郑老师,”江渺不解,“那个,和阮蔚她”
    “把同学关在教室里,用教鞭吓唬,方式不对,你能懂吗”郑文看着江渺,温和开口。
    他知道江渺能懂,这个学生聪慧独立,明辨是非,是难得不用苦口婆心,就能对她把道理讲通彻的女孩。
    江渺点头“但她没有恶意。”
    郑文笑起来“但该写的检讨还是要写,教导主任不敢管她,郑老师还是想管一管,至少以后不能因为冲动而不顾后果,那么多学生在外面看着呢,你能知道他们会传成什么样子”
    九个学生的“证词”几近统一,写的都是何静槐先辱骂江渺,阮蔚才动手。字里行间,骂人的话,具体记不清了,但大致意思都是“江渺是疯子,会死在竞赛这条路上”。
    郑文教书十几年,最讨厌的两种人,一是是非善恶不辨,二是脚踏憎恶梦想。
    少年人的梦想是盛开在珠峰上最美丽的雪莲。
    有人摘不得,有人不断攀越高峰。
    江渺跟着郑文一起进办公室的。
    阮蔚一看见她,瞬间嘟起嘴来。郑文该不会要用江渺让她认错吧她承认方式的确有点不成熟,但她才没错呢。
    “郑老师,你让江渺来也没用,我是不可能朝何静槐说对不起的。”阮蔚抢先开口,瞥了眼江渺,又耷下眼皮子,坚决表明自己立场。
    郑文“嗯”了声,看了眼何静槐“对方也有错,因此道歉可以不道,但教导主任说了,你的行为在学生间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必须写3000字的检讨以作处分。”
    “不许反驳,否则你就和江渺在这办公室里站一天。”郑文说。
    “关江渺什么”阮蔚开口,看见郑文警告的眼神和江渺摇头,不得不把剩下的话咽进喉咙里。
    行,写检讨就写检讨,但这检讨是为了她自己的冲动行为而写,不是因为愧对何静槐。
    “我写可以,那她呢,郑老师,你既然去调查了,请问她骂人怎么处理”阮蔚指着何静槐,她不指望对方给江渺道歉,也不稀罕。她就想看郑文把何静槐劈头盖脸骂一顿。
    然而郑文只是背着手,看了眼何静槐,目光顿了会儿,叹气开口“随便她吧,老师教不了她,也管不了她。”
    “回班上去吧,何静槐。”
    郑文说,语气里没有半点怒气。
    平平淡淡,仿佛这个学生好也行,坏也罢,都已经不再是他的学生。
    “郑老师”何静槐愣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开口,她留级到a班,对她最好的不是凌七题,而是郑文。郑文会问她习不习惯,有没有朋友,跟不跟得上学习进度,郑文会关心她的竞赛考得怎么样,郑文会鼓励她,只要努力往前走,肯定能得第一。
    “阮蔚,去小会议室写吧,写完了给教导主任,再回班上。”郑文没理会何静槐,翻了五张空白的a4纸递给阮蔚。
    阮蔚忙回神,哦了声“笔呢”
    郑文递给她,又看了眼江渺“你是回教室”
    “郑老师,我陪她,可以吗,”江渺委婉地笑了下,“晚上也是凌老师的自习,我跟凌老师说一声,然后在会议室做卷子。”
    “凌老师同意就行。”郑文笑起来,掐了下表,“抓紧时间,别拖到晚自习下课,嗯”
    “嗯”阮蔚点头,和江渺一起给郑文微微鞠了一躬,而后齐齐看了眼何静槐,揣着纸和笔,就往小会议室跑,“郑老师,再见”
    “嗯。”郑文笑着回答,看着两人跑出办公室,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端着桌上的搪瓷缸走到饮水机旁边,续了杯热茶。
    晚上是凌老师的自习,明天早上是他的自习。a班语文,作文和阅读得分很好,但是古诗词填空,总不能把分拿全,也不知道平时背书是怎么背的,马马虎虎。
    “郑老师。”办公室里明明有老师,何静槐却觉得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郑老师。”她又喊了一声,郑文才回过头看她,“诶,怎么还没回教室”
    “回去吧,站这儿干什么。”郑文说,摆了摆手,就又低下头翻起自己的教学设计。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转。
    冬天快来了,学生们肯定又要犯懒了。
    干脆以后早自习全部站起来背书,至于是否开窗,得先讨论一下。
    何静槐在办公室站了好久,没等到郑文再开口说话。戴着耳机阅卷的老师终于改完了全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端着玻璃杯去接水“哟,老郑,还让学生罚站呢到点吃饭了吧。”
    下课铃声便适时地响起来。
    学生从教室里冲出来,喧哗地朝食堂跑。
    “走呗,一起。”郑文收了笔盖。
    何静槐靠墙站着,办公室的前后两方墙壁上,摄像头的红光微微地闪。
    何静槐低头走出办公室。
    晚饭时间,a班教室,只有几个同学没离开,凑成堆,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她们看见何静槐,互相看了几眼,撇了撇嘴,又低下头去聊自己的。
    何静槐坐在位置上,同桌关凝直接把位置搬到最后一排了,后桌与她隔了半米远。
    吃饭的同学陆续回来,看见她,又收回目光,和朋友嘻嘻哈哈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冯怡瑶和廖灵雪进来,在她的位置前顿了下,又跳着走开。
    没有人再理会她。
    何静槐闭着眼睛,烦躁地想赶走对这群人的注意,低头拿出卷子,看见“竞赛”两个字,又忽然想起,自己早就失去资格了。
    她失神地坐在位置上,坐了许久许久,才在凌七题抱着卷子进来前,拉开椅子站起来。
    “何静槐,挡着我看黑板了。”
    后面的人突然皱眉说了句。
    何静槐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
    小会议室里。
    第三节晚自习开始后十分钟,阮蔚终于写完了检讨书。江渺跟着她一起去把检讨交给教导主任,朝郑文打了声招呼,才如释重负般慢悠悠地朝高二a班走。
    走廊外一片月圆天。
    皎洁的清辉落在教学楼后面的一片白桦林。晚风一吹,叶片哗啦啦地响。高三年级的教室,窗明几净,灯火通明。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低着头,严肃地认真做题。
    阮蔚和江渺蹑着步子小声上楼。
    “他们好认真啊。”阮蔚感叹。
    江渺“是啊,都高三了。”
    “我们也快了,”阮蔚说,看了眼江渺,顿了下,展眉笑起来,“不过你应该不用,这次冬令营,努力现场签约”
    江渺愣了下,牵着阮蔚的手“不害怕我先毕业了”
    从前才喜欢上那会儿,怕的。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现在却是不怕了,一是因为真的不怕,二是因为希望对方能自由自在地飞。
    “到时候你可以作为女朋友陪读嘛。”
    阮蔚开玩笑。
    江渺噫了声,挑着眉梢“美得你。”
    阮蔚便傻笑起来。
    她知道江渺最最舍不得她。
    两个人爬上五楼,没立即进去,在走廊上踌躇了会儿,才一前一后地朝教室走。
    “渺姐,你走我后面,要是何静槐瞪你,我就又把她拖出去教训一顿。”
    “阮蔚。”
    “开玩笑嘛,我觉得她应该不敢了。”
    阮蔚走在前面,拉着门把轻轻推开“报”
    凌七题不在。
    安静的夜里,推门声格外响亮。
    同学们抬起头来看她,愣了下,看见江渺也站在阮蔚身后,不知道是谁率先鼓的掌,整个教室都鼓起掌来,跟新生欢迎会一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你们干什么啊”阮蔚挠着头,瞥见第一排的空位置,跟江渺一起笑着走进去,“待会儿凌七题来了。”
    “她去开会了让江学霸回来,给咱们讲一道题”有活泼的学生喊起来。
    阮蔚偏头看了眼江渺“原来是为了让你讲题才这么高兴呢。”
    江渺也看见了空位置,收回目光,瞥见黑板,无奈笑起来“黑板上这道吗”
    “b”
    阮蔚看见导数,顿时头疼,悄悄喊了声“渺姐加油”,忙不迭地往最后一排走。
    冯怡瑶等阮蔚好久了,对方一落座,她就转头迫不及待地开口“何静槐,退学了”
    “退学”阮蔚还没坐稳呢。
    “对呀,退学”冯怡瑶扬了扬眉,“郑老师都没挽留,你说她活不活该。”
    阮蔚愣了下,抿着唇点头,却并没有笑。她没有觉得遗憾,只是觉得有几分唏嘘。不过,走了就走了吧,与她无关,甚至还有点暗爽。
    她希望的,从来只是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题的那个女孩,能够不被轻贱,自在快乐。
    江渺讲题时,若偶然对上阮蔚的目光,便会弯起漂亮的眉,眼里温温柔柔“大家,听懂了吗”
    “懂”阮蔚拉长声音配合着喊。
    江渺才继续讲解接下来的步骤。她的板书很漂亮,清丽小楷,雅趣端庄,不像纸面上放纵的狂草。阮蔚最开始觉得字迹眼熟,没反应过来是谁的字,低头看见自己的名字,才发现,江渺原来也模仿了她的字迹。
    “我的同桌也很可爱嘛。”
    阮蔚想起罚抄的20遍劝学,忍不住低头犯傻地笑起来。
    “大家看黑板,这道题会做了吗”江渺敲黑板,“我以前也讲过类似的。”
    “会”a班同学配合喊道。
    江渺无奈失笑,合上白板笔的盖子,放在讲台上,朝最后一排走。
    同学们闲得慌,居然又给她鼓掌。
    阮蔚坐在最后一排,也给她鼓掌,并且总是鼓掌至她走至自己的位置,然后竖起大拇指,笑着夸一句“真棒”。
    “真棒”阮蔚又道。
    “是啦,也不看看我是谁。”江渺摆手,半点不谦虚。阮蔚便咳一声,又笑起来。
    江渺安安静静地看她笑,而后自己也弯起眉。
    她想,如果遇见任何时期而不是中学时代的阮蔚,江渺都会走上赵寒栀的路。
    如遇长风吹尽旧时梦,一朝秋帆过,江波浩渺,草木蔚然。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感觉这篇文在慢慢地走向大结局了 感谢在20200526 03:04:3620200527 17:0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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