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上次去的繁华富庶的安平县, 巫山镇很是清贫偏僻, 人烟稀少,巴掌大的地儿, 经营买卖的大商铺没几家,沿街多是小摊位, 或者一张油布外加竹竿支楞起来的食肆, 天一亮,曦光乍现,沉寂的镇子才逐渐活络起来, 街上的叫卖声稀落, 行人三三两两。

    客栈中的一行人要晚上才会行动, 白天则分开出去查探情况, 在离开浮玉山之前,所有人都掐诀乔装过,彻底改变样貌方便隐匿, 以免行踪暴露。

    在客栈待到巳时,旭日都爬到半空中了, 沐青才带着白姝出去, 借着吃早饭的由头到处走走。

    沐青现下的样子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外表平平无奇,而白姝则是桃李年华的普通姑娘, 两人悄无声息融进赶集的人群中, 先去包子摊吃东西, 再去茶水铺坐坐。

    茶水铺闲聊唠嗑的客人不少, 还剩一张空桌子,她俩进去独占此桌。

    狐生头一遭这么喝茶,白姝俨然十分好奇,四下东瞅西瞧,不明白为何大家要围着一壶茶坐。

    小二热情地满脸堆笑,麻利过来招呼她俩。沐青只点了两碗茶水,没要其它吃食,“有劳小哥。”

    小二应了一声,朝铺子后吆喝,再边帮她俩擦擦桌子边回道“应该的应该的。”他细心地偷摸打量沐青和白姝,见两人都空着手,以为她俩都是本地人进镇赶集,于是又问“您二位上街来采买置办还是转转”

    “来买点东西,”沐青说,“顺便也上街转一圈。”

    “那也是,刚开春不久,三天两头就下雪,都没什么事可做,带小娘子出来透透气也好。”小二笑道,以为两人是夫妻,心直口快就说了。

    白姝不知这句话的潜藏含义,茶水很快端过来,她赶忙抬手去接,也不怕烫。沐青久经世故如何听不懂,知晓这是误会了,不过没辩解,而是和气回道“这几天雪小些,之前雪太大都不方便出门。”

    小二颇话唠,话匣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讲了好一会儿,直至又有客人来,他才笑着去接应。

    茶水铺里全是打堆聊天的人,这般寒冷天气大家围坐在一桌,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天南海北地闲扯,李家长王家短,最近有甚稀奇事,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在这里坐上半天,基本能把镇上的情况摸个七七八八。

    这也是沐青来此饮茶的目的,且听八方,总能找出不同寻常的点。

    但白姝不懂,以为真是来喝茶的,看着面前只泡着小撮茶叶的白瓷大碗,她登时犹疑不决,想不通茶水为何要用碗装沐青教过的,碗盛饭碟装菜,喝茶用杯子。

    这孽障一根筋死轴,不会变通。凡人辛苦劳累一天才挣几个子儿,喝茶两文钱管饱,哪可能像文人雅士那般用小巧玲珑的茶杯装着慢慢品。

    她纠结许久,还是双手捧起大碗喝茶。

    便宜茶水涩口发苦,没有清香浓郁感,十分难喝,茶水一入口,她就被苦得皱巴脸,艰难吞下去。

    “不好喝”这孽障万般嫌弃地把大碗推开,瞅了眼沐青,大抵是不理解这人为甚要来这里找罪受。

    沐青不慢不紧地喝了口粗茶,没有理会白姝,而是在静静听对面那桌人闲聊。

    对面全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一个个嗓音亮如洪钟,饶有兴致地讲着上个月的一桩奇事,正巧,这件事偏偏发生在涯石街的破宅子里。

    大雪漫天的晚上,巫山镇的两位更夫在涯石街巡夜,一人持锣,一人拿梆,搭档着慢悠悠喊“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梆子敲锣“笃笃咣咣”,从打落更到三更天,风雪夜镇上的人都睡得早,到处的灯火都歇了,因着太冷,两位更夫便拢靠在一起缩头缩脑往前走,抱怨这鬼天气真是恼火,简直冷死个人。

    打完这一更,他俩在街尾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躲雪,一面聊天一面喝口酒暖暖身子。就是在这时候,不远处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二人齐齐愣住,乍一细听,却寂寂冷清,什么都没有。

    “莫不是幻听了”一人疑惑道,甚是不解。

    另外那个胆小,摆摆手,“算了算了,别管这些,喝完赶紧走。”

    这里离竹林很近,竹林的那边就是老宅子,宅子荒废太久常年阴森森的,镇上的人都不敢去,当那里是不祥之地。现在大晚上的,说着就怪瘆人,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两人一合计,各自猛地灌了几口烧酒,收起葫芦就要走,亦在此时,惨叫声再次袭来,这次比上回还大声,且不止一个在叫。更夫面面相觑,知晓确实有人在惨叫,皆吓得浑身哆嗦,两股战战,他俩没敢去竹林那边一探究竟,抖筛子般赶紧跑了。

    这事不日就在巫山镇上传开,老宅子本就荒凉破败,大家便认为这是雪夜撞鬼,是宅子里关住的恶鬼不安分,想要出来作祟。

    镇子就这么大块地方,几乎所有人都笃信鬼怪之说,离老宅子比较近的人家怕得当晚就烧香点蜡,虔诚跪拜送请鬼魂离开,可别找上自家。

    有胆大不怕死的人白天曾偷摸潜进老宅子,结果一去就吓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清醒,醒后非常肯定地说,那宅子大堂地面上尽是干涸的鲜血,还有鬼影在飘。

    历经这一遭,全镇的人都深信不疑老宅子有鬼,前些日子大家都怕,说都不敢说,这阵子一直无事发生,有的人才渐渐放松警惕谈论起这个。

    “那宅子你们去过吗”对面桌上,穿褐色袄子的男人问。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七嘴八舌激烈讲着,去过的都说宅子的确有问题,炎炎夏日去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也不知到底出过什么事,那么大的地方,可惜了。”

    “谁知道呢,宅子好多年前就有了,好像一直都在。”

    “哎”穿袄子的男人疑惑,“那地儿是哪家祖上的,没听说过啊。”

    此话一出,又是一番讨论,谁都说不上来那处宅子是谁家的老宅,印象中好像它已经存在许多年了,就没变过,宅子的主人姓甚名谁,亦或是因何而修建,大家都说不上来,真是奇了怪了。

    沐青默默喝茶,敛眸垂目,若有所思地盯着桌面,又风轻云淡地瞥了下门外的街道。

    晚些时候,她带着白姝悄然离开,在街上绕了两圈,随便置买些东西,等集市差不多结束才绕弯回到客栈。

    天黑时分,隐藏在客栈中的众人无声无息出去,行踪隐秘,在涯石街街尾会合。

    沐青依旧将白姝带上,因着制符花了些时间,来晚了会儿,她俩最后才到。江林见白姝也来了,挑挑眉,挨过去低声问“又把人带来了,真要收徒”

    以为这是带白姝出来历练,就像她去哪儿都会带上阿良那小子一样。

    沐青没有解释,不予回应。

    清虚往这边斜睨一眼,淡淡道“走了。”

    人都齐了,不宜继续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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