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百花盛开,层峦叠嶂的密林深处不时的,便会传来清脆的鸟啼。

    哑然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眼仍旧被自己捏在手中的半卷手札,许久的怔愣过后,聂晓终是不可思议的拍了脸颊双眸眨巴。

    她这是,一个没留神,就出来了

    拧眉深思片刻,聂晓忽而弹跳起身,她往所在的林子左右奔驰了两步,又静默立于林中四下顾望,终是确定这里并非那座荒凉贫瘠鬼气森森的夷陵山。

    所以,薛氏地宫里的传送阵难不成是很随性的么,想将人传送到哪里便扔到哪里,根本都没有规律和道理可言。

    为什么要这么随便,定好一个出口不行吗有没有搞错

    魏无羡怎么办他是不是还在乱葬岗里没有玄武在,他一个人能撑多久

    并非聂晓对魏无羡没有信心,实在是有句话叫关心则乱,她只记得少年金丹已失且那方天地又生人难存活。

    不知身在何处方向难辨,聂晓只得顺着林中走兽的脚印一路朝山外走,直到小半日后,她方才见到了几许炊烟,自前方西南角的位置缓缓升腾。

    又蹒跚前行了十数里山路,聂晓终是在山下遇到一行世家打扮的行人,初见到浑身狼狈、蓬头垢面的聂晓时,那家主人见她年纪轻轻又这般形容狼狈,当下也便生了怜悯之心,将她当做战火之下无辜的流民一并收留了。

    想着自己正好也要找人询问时下局势,聂晓也就没有拒绝那位家主的好意,安安静静的跟着那支队伍一路前行。

    如此,她随这队从上虞赶来,据说是要正要前往岐山,与她长兄聂明玦领导的射日主力军于夷陵山脚汇合。聂晓这才知道,就在她与魏无羡被困于乱葬岗这几个月里,这山外世道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料想魏无羡或许还在夷陵,加之兄长和许多世家子弟也都要齐聚那方,聂晓当下便安心跟着这上虞林家的人马一起走,毕竟她人单力薄加之此间天下动乱,独身前行总归是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事。

    从一同的流民间打听得知,这林姓宗门在上虞也不过是个仙门小家,家风却是严谨刚直的很,对于射日之征,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抱着积极响应的态度,在上虞本地诛杀温氏修士时更是不遗余力。

    今次林家带队前往夷陵的主力军之首,便是这林家的二公子林越,与聂怀桑年龄相仿端的是器宇轩昂,眉宇之间更显独属于少年人的方刚血气。那人也是聂晓被当做流民带往林家驻地后,第一时间下令给她准备食物和盘缠的人,所以她对这位平易近人的林家公子的印象,自然是好到没话说。

    因为是女子,聂晓只被分配去与那些难民中的女子,及林家女修们一起,在行军队伍中打杂帮忙乃至照顾伤患。不管是替受伤的林家修士包扎伤口,还是端水送药,打小处在外门,对这些可谓信手拈来的聂晓都做得谨慎周到、毫不含糊,其举止果决干练,丝毫没有寻常女子的胆怯与娇气,自是让那位与自家门生们吃住都在一起的林家公子很是欣赏。

    几日下来,林悦倒是对这个顺手收留的年轻姑娘,渐渐心生了几分异样的好感来。

    经过五日的赶路,林家伐温小队终于抵达了岐山脚下,沿途温氏地界的残余党羽基本上已经被伐温大部队给解决干净,林越当夜便下令将大部队驻扎在与百家阵营毗邻的山脚处,他自己则带着亲信,上聂氏主营帐面见聂明玦去了。

    聂晓原本是想与林越同行先去见见长兄,再打听魏无羡是否有安全回来,临出门时,却被几日混熟了的林家女修一道拉着,说是清河已经安排了人手来接引她们,要所有女子与仙门百家的女修们一起去后营,作为伐温队伍的后勤保障军。

    总归阴差阳错之下,聂晓并没能第一时间回去面见长兄和一干朋友,便被拉去了专负责众修士们伙食的临时厨房帮忙。

    自当年云深不知处之后,她在不净世前后也算是当了两年多的厨房杀手,每每见到她混迹于后厨,不净世上下绝对是对当日的膳食敬谢不敏、避而远之,久而久之,除了她自己这个从不挑食的,也就只剩聂怀桑那个超级妹控方才会捧场二三。

    所以,在被人硬塞了锅铲入手又推到灶台边儿,站在一干忙到热火朝天的众女修中间时,聂晓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突兀又奇怪,她脸上的表情更是相当精彩又复杂。

    犹记得岐山脚下茅屋里,那个只一顿饭过后,便再也不允许她进厨房的恶劣少年想吐吐不出来的复杂表情,聂晓当下更是有些无地自容起来。

    话说,老祖宗都让大家不要以貌取人,她不过是穿着朴素了点儿,看上去和一道来的农家姑娘大差不离,却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认定,她和那个手脚麻利一看就是勤快人的姑娘一样能干吧

    让她做饭给众家子弟吃,怕是等不到攻打不夜天就会让百家精锐中毒,到时候,她指不定就被当做温家安插在仙门中的奸细,要拉出去游街祭天了吧

    兀自腹诽间,手下却是比脑子动作更快,旁边又有人不停的催促着让她手脚慌乱,直到那一锅汤水被人端出去,聂晓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有放哪些调料入锅

    心想要不就等晚上大家都休息了,自己再找个机会去主账求见长兄吧,如此计划着,聂晓当下也就安心了几分。可谁曾想,计划总是没有变化来得快,她倒是想安分等待日落,嘈杂的喧闹声却打破了这岐山脚下的安宁。

    蓝氏的营帐驻扎在距离江家不远的地方,因着魏无羡修习旁门又刻意疏远,蓝忘机已经眉布愁云好长一段时间,若非他素来便是习惯了一张面瘫脸什么都不易叫人看出,蓝氏营帐之中这会儿怕是已经如坠冰窟叫旁人大气都不敢喘了。

    “忘机,汤凉了”

    蓝曦臣已经注意自己默默发呆的胞弟很久了,自从江氏那位魏公子不知从何处修的一身邪门的功夫回来,他这素来处变不惊的胞弟便愈加沉默。

    昔年在姑苏时,蓝曦臣一直想要撮合胞弟和聂家小妹,同时也觉得那位魏公子性情活泼,很适合与胞弟结交为友,故而他也会时不时的在胞弟身边提点二三。

    却不曾想,那魏公子和忘机竟都心仪于聂家小姑娘。

    儿女情长暂且不提,魏公子和忘机较旁人相比也算交好这是事实,一者视为知己,一者乃是红颜,知己不复往昔,红颜踪迹不知,蓝曦臣自是知道胞弟心中忧虑交加,可伐温大战在即,蓝曦臣更不希望胞弟为了旁事分心。

    “”

    被兄长唤回神智的蓝忘机茫然回头,继而又匆匆瞥开目光,他看了面前早已经凉透的汤水眸光轻闪,却终究还是如往常那般一言未发。

    心中所忧所想,自小便是瞒不住长兄,可是这一次,怕是连长兄都给不了他想要的建议了。

    无声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蓝忘机轻撩衣袖,端起那碗看上去清亮澄澈的菜汤凑到唇边浅浅啜饮一口,顷刻间,他清浅的瞳仁便倏然收紧了几分。

    眉峰不自觉的收拢,蓝忘机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碗中清汤一言不发,察觉到胞弟异样的蓝曦臣疑惑看来,便见他又低头仔细的品上了一口。

    “怎么了,忘机”

    “这汤”蓝忘机薄唇微抿,他将手中的汤碗往前抬了抬,须臾后似才斟酌出最简单明了的询问,“谁做的”

    “这个”

    “是上虞林家的女修吧今儿个白日随林家公子一起来的,之后就被安排到了伙房帮忙。”几个内门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有人推测般的开口,“听说还带来了几个路上收留的百姓,可能一起留在营地了诶诶二公子”

    那门生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便见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蓝忘机,竟匆匆搁下汤碗起身掀帘而出,也不知道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蓝曦臣从怔愣中回过神,这才将胞弟方才尝过的那碗清汤端到眼前左右打量,却是半天未看出有什么异样。

    “这汤有什么问题吗除了甜了点儿,好像也都还好吧”

    说话的,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北方,成年后方才回到姑苏本家的内门弟子,因为幼时的口味习惯,他便并不觉得这与前些日子稍显不同的汤有什么异样。

    “甜”

    蓝曦臣轻声重复一句,下一瞬,唇角却漾开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等蓝忘机赶到伙房时,却又一次完美的错过了聂晓,彼时她正匆匆朝着吵闹声不断的金家营帐奔去。

    聂晓倒不是为了去凑热闹,只是隐隐察觉到那边天空的气流似是有些异样,便想着要去看看究竟,毕竟此处乃是温家的势力范围,若是温家有什么异动,早防范必然是有用的。

    更何况,分明是百家齐聚阳气浓烈的地方,却让聂晓感受到了些许属于乱葬岗的阴戾缭绕。

    担心只因百家营帐设立太过靠近不夜天,让拥有三块阴碎片的温若寒以此大做文章,毕竟阴铁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大,或许此间,也就只有翻阅了薛氏藏书的她最为清楚了。

    若当真,让温若寒利用手中阴铁炼成魔功,别说百家先锋,便是再来一个当年的五大宗门,这场仙门争斗怕也是输赢难定、生死难平。

    识海之中玄武隐隐开始兴奋,聂晓蹙眉吸气,脚下动作更是加快了几分。

    然而此时在金子轩营帐外,江厌离正泪流满面哭到无法自遏,魏无羡亦是横眉冷竖将自家师姐挡在身后冷睨金子轩。

    “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阿、阿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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