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山洞中飘荡着聂晓的低呼声,回望洞口依旧完整的驱魔符和诛魔阵,她本就挫败的神色陡然一沉,匆匆奔进山洞前前后后将整个洞窟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找到本该在熟睡的魏无羡

    长剑锵然坠地,聂晓一时间心乱如麻,心绪纷杂间臂弯内侧屠戮玄武亦似是再次躁动起来。

    “给我安分点儿,没工夫管你”

    胡乱抹去眼角不自主坠落的水光,聂晓匆忙捡起玄铁剑窜出山洞,拔腿便朝着怨气弥漫的山岗飞奔而去。

    这山洞中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驱魔符和她布下的诛魔阵也都完好无损,加之他们坠落此间十来天并未发现第三个人的存在,聂晓当下便能肯定,魏无羡他必然是自己离开山洞的。

    或许是他醒了,却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处什么地方,便一个人离开了山洞去寻找出路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聂晓便只需要加快脚程追过去,要在这人迹全无的乱葬岗找到魏无羡这个大活人想来也并不困难。

    只是唯一让聂晓担忧害怕的,便是没有兵刃护身又金丹已失的魏无羡会碰上一些不太友好的东道主拦截骚扰,毕竟这十来天,她也是从惊慌失措到淡定从容一步步习惯过来的。

    彼时山色已经暗淡了下来,白日里尚算安宁的乱葬岗此刻刮起了阵阵阴风,漫天怨煞纷纷自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准备开始一夜的狂欢。

    凄风惨惨、苦雨飘飘,黑白交错的虚影自头顶呼啸掠过,擦上她瘦削的肩臂,摩梭着聂晓早已经不复水嫩的脸颊,不时地,还在她耳边低低浅浅的吟唱两声哀怨的歌谣

    头顶似是不逾一臂的穹庐上阴云翻滚,隐隐的,聂晓更是听到了云层中细密却渗人的雷鸣连绵响起。

    今夜的乱葬岗和先前几日似乎很是不同,便是玄铁剑在手又有屠戮玄武傍身,聂晓竟也无法抑制住胸腔内心脏狂跳的频率。

    她在畏惧,畏惧那些看不见的,或许即将瞬息将自己吞没的神秘力量,可偏生就是在这种时候魏无羡还不见了。

    眼前黑暗一片,周遭本压抑的怨念之声忽的就清晰嘈杂了起来。漫天草屑翻飞迷了聂晓的眼,让她不得不举手遮挡又本能的闭上了眸子。

    忽然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温柔的、严肃的、尖锐的还有鄙夷嘲讽的,一声声,如响鼓重锤般狠狠地砸了她的心口,全身的血脉更似是随之疯狂膨胀咆哮了起来,一下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般。

    聂晓睁大眼睛,被山谷中刮过的阴风那么一刺激,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聂晓从头凉到了脚,再看头顶,那原本就阴沉昏黄的日光不知何时早已经已经彻底没入了黑暗。

    眼前起伏绵叠的山峦和崎岖凹凸的土包交错,让聂晓根本分不清哪一堆下面埋了枯骨,哪一座又是亘古耸立了千年只是脚下一个不留神,她便已经踉跄爬上了那起起落落的土包,又被脚下缓缓腾起的墨色阴影激起满背脊的白毛汗

    “抱歉抱歉,天黑路滑没看见”

    狼狈的从人家房顶上滚下来,聂晓一边鞠躬行礼一边忙不迭道歉,心急火燎间又是接连摔了好几次狼狈的不行,直将以布料缠缚着的手掌又擦破了几层皮渗出血水来。

    越是心浮气躁,脚下的路便越加的坎坷崎岖难走的很,聂晓当下只能逼着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她站在夜风之中阖目凝神,耳中山风呼啸怨灵嘶号,丹府间那股真气自龟蛇大战之后便渐渐平顺了许多,此刻微微调息间,聂晓竟感觉自己似乎可以掌控其三分有余。

    身处黑暗与阴寒之中,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聂晓也越加清醒了,感受着周遭寒凉的温度无私无缝的打在脸上又钻入细密的毛孔浸入肌理,一分一寸的刺激,都让聂晓体会的清清楚楚。

    嗡

    脑中一声嗡鸣,如晨钟破晓般瞬间划开了浓重的墨色,让她眼前倏然洞开明朗的视野广阔无边。

    聂晓并未曾感受过灵魂出窍的滋味,可此刻,她竟似是莫名站在了高高云层之中俯瞰大地,身侧风走云集,脚下却是怨气冲天、白骨堆叠的乱葬岗,一如当初聂晓在黑水潭梦魇中看到的那般凄凉又森寒。

    整片山脉崎岖的沟壑里尸骸残破、白骨成灰,萧瑟的冷风呼啸席卷,却并未带走丝毫森寒与死气,聂晓甚至看见了一道巨大的墨色屏障将整座山峦覆盖其下。

    巨大的黑色漩涡流接天连地,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不停歇的吸收着谷中沉积了数百年的怨煞之气,煞气升腾汇聚,在百丈高的虚空中凝结出一朵散发出摧枯拉朽毁灭气息的怒放墨莲,煞气源源不断,墨莲经久不绝,绽放的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将整个乱葬岗囊括其中与外界隔绝。

    此间怨灵凶煞被困缚其中数百年不出,越加浓重的阴气,却又给将它们困在此地逃脱不得的结界供给了能量,周而复始便又是一个个永不停止的轮回。

    以煞制煞

    猛然睁眼,聂晓浑身一抖茫然抬眸,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乱葬岗中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土包前。

    周遭依旧是瘴气萦绕、凉风习习,没有巨大的怨气凝结而成的墨莲结界,也没有周而复始如漩涡般不停吞噬戾气的阵眼。

    可先前看到的一切犹在眼前,聂晓又匆匆往前奔了几步,脑海中那墨色结界阵眼的位置,似乎就在这乱葬岗西南方不远的一处深坳里。

    那个山坳竟然让聂晓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很早之前,她就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略略思考后,聂晓索性盘腿坐下开始打坐,本安分平静的玄铁剑在脱离她的掌控后亦是开始微微颤抖。

    这次入定很快,眼前又是破开了一道刺目的亮光,让聂晓得以将整座乱葬岗的大体形态尽收眼中。

    墨色的气息依旧在脚下窜行飞舞,凶尸桀桀怪叫着挪动了笨拙的步伐满山岗晃悠,白骨破土仰躺在乱石堆上诡谲张嘴莫名悠闲,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她有幸还未曾正面遇到的非尸非鬼、披头散发的怨和其它甚至看不看形态的邪祟。

    苍白的脸孔血红的朱唇,百年不腐的裹尸布松松垮垮的罩在那女人的身上,本惨白的裹尸布忽而从里向外渗出刺目的鲜血,只在瞬息间便将它浑身染上了妖冶的血红那女人幽怨哀伤的面容上,那抹诡谲表情仿佛是画上去的般一丝不变,让聂晓只一眼瞥过去就遍体生寒如坠冰窟。

    还有那个浑身雪白的鬼童,看上去不过出生三两个月的大小,通体光滑连带着头顶的绒毛也是雪白无杂质的,分明天真稚嫩未曾出牙,却是一张嘴就满口的血红让聂晓汗毛直竖。

    鬼童抬头,女怨侧目,它们似是看到了聂晓般倏然勾起诡谲莫测的阴笑,惊得聂晓浑身一颤倏然睁开了眼睛

    呼吸陡然一滞,丹府间真气因着这猝然的惊吓似是岔了气,聂晓只觉胸口憋堵的厉害,当下一个没忍住便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地方”

    喃喃低语间,背心额头又是一阵冷汗淋漓干了又湿。

    她来了这么多天,也在乱葬岗上晃悠了不知多少回,竟然没想到这里还有那一大一小两个恐怖如斯的邪祟徘徊。

    想来也是多亏了屠戮玄武的庇护,才没有让自己与那两位正面撞上,这处乱葬岗中着实诡异莫测、步步危机,聂晓怀疑自己先前运气好不曾遇到真正的凶险,都是仗着体内的玄武真气和屠戮玄武的威压庇佑。

    如此想来,魏无羡此刻独自一人不知道身在此间何地,定然是危机重重、险象环生,聂晓当即又是一身冷汗爬满了背脊。

    可是为什么,她只消静心打坐就会出现类似于灵魂出窍的现象,还能以一种绝对纵观的视角,将乱葬岗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

    脚边玄铁剑忽然狂乱抖动,它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般莫名腾空飞旋,漫天怨气席卷,这柄邪剑便已然朝着西南方疾驰而去。

    聂晓不及多想,当下撑地起身跟着玄铁剑追去,她这一追便似是越岭翻山,却又仿佛没有跑出多远,只是看着那漫天凝结几乎快要实化出形体的怨气越来越浓,聂晓心底的压抑感也逐渐增强。

    她想起方才入定时看到的,那道以此间邪祟阴灵的执念为本源的封山大阵中间,那股如漩涡般消失又汇聚,源源不断汲取阴煞之气的所在。

    莫不是,这玄铁剑飞往的方向,就是此间结界的阵眼所在

    不等聂晓再猜测下去,她眼前便豁然出现了一片宽广的地域,聂晓丹府间真气疯狂翻涌,臂弯间封印中屠戮玄武也疯狂的躁动起来。

    山坳宽广,往下十来丈的地方没着一汪墨气氤氲的湖泽,一如暮西山玄武洞底那汪黑水潭一般死寂无波,只在水域正中的地方隐约升腾着一眼墨泉。

    纵观此处地貌,聂晓猜想这里便该是乱葬岗地势最低阴气最浓的地方,与方才入定后看到的那方阵眼也极其符合。

    泉眼无声翻涌着墨浪,只在湖泽周围漾开了几圈极其安静的黑色涟漪,泛出半尺距离后却似是撞进了另一个空间消失于无形。瞬息后,却又悄无声息的,又从半丈之外的水面窜涌而出,似是油锅里入了凉水般,无声的爆裂又湮灭。

    如此循环反复,恍若一盅热气腾腾的苦涩药汁,潭水无声翻腾,水面怨念、邪气蒸腾凝聚,又消散

    水潭周围干涸的山壁上,层层叠叠铺陈着无数的白骨、残骸令聂晓只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难以计数的怨灵、凶煞尖啸着从潭底掠过,偶尔撞上那么一两具倒霉的枯骨,便有白色的骨头咕噜噜的从山壁上滚到水潭中,漾点涟漪后很快沉于水底消融成灰,化作墨色的怨念归于天地再无痕迹。

    聂晓站在山崖上望下去,满目惨烈让她浑身发怵,可是下一瞬,聂晓本已经凉透的心却又猛烈跳动起来,因为她看到了下方墨潭中翻滚的泉眼之上,此刻竟然仰躺着一个人

    魏无羡

    “无羡哥”

    本能的压抑了嗓音似是怕惊动了此间邪祟,聂晓行动快大脑一步矮身朝下方水潭爬去,三步之后方才后之后局的发现此间地势实在险峻,先前她只觉得这山坳颇为宽广,当真要下去时,聂晓更是惊愕于这山壁之高潭之巨大。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滑下坡,期间更累及了不少的前辈做了她的先头军,等聂晓跌跌撞撞奔到那方水域边缘时,被她一路碰到滑下来的白骨骷髅,便已经半数消融在了那一汪可怕的墨色潭水中。

    水中涟漪翻涌四起再不复之前的平静,聂晓拧眉四望,隐隐的,更是嗅到了一种格外浓烈又刺鼻的气味。

    比起寻常血腥气,这里的味道更加的叫人难以忍受,那是一种她说不出来,却只消闻过一次便终生都不想再接触的古怪气息。

    因着聂晓造成的这一番动静,原本只是悄声翻涌的墨泉也倏地剧烈了动静,那一袭灰色布衣的孱弱少年双眸紧闭满脸苍白,因着泉眼处水势的变化被托举在湖心起起伏伏,看的聂晓胆战心惊。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分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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