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聂晓再没有提出要先一步离开的事,宋岚看不见东西,只能凭借着对白雪阁地形的熟悉慢慢摸索着张罗师傅和师兄弟们的后事。聂晓别的做不了,却也好在可以跑跑腿找附近纯善的村民帮忙挖坟抬棺,终是在第二日傍晚的时候,聂晓搀扶着不良于行的宋岚到了那片已经准备好的坟地。

    落棺入坑的时候,宋岚强忍着悲痛跪在他师父的棺椁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却莫名其妙的就昏了过去。

    帮着抬棺木的村民连忙七手八脚的上来帮忙扶了宋岚,聂晓却冲人群后那一袭颀长的白色身影招了招手。

    “多谢聂姑娘,星尘感激不尽,此恩此德若他日有机会定然竭力相报”

    白衣人赫然就是早已经离开了的晓星尘,他搀扶着已然昏睡过去的宋岚眉峰轻蹙,再看向聂晓时凤眸之中已是满满的感激。

    其实昨日他并未当真离开,只是出了白雪阁后便在门外静默的站了许久。

    他担心好友,担心他眼伤无法视物行动不便,更担心他一夕间痛失至亲难以承受,甚至是薛洋会去而复返危机其性命,可是晓星尘却不能上前安慰甚至出现在宋岚面前。

    直到不甚放心的聂晓追出白雪阁看到了他,趁着宋岚要与师傅单独相处时,两人在白雪阁外简短的交谈了须臾。

    晓星尘向聂晓提及他的恩师抱山散人,告诉她自己想将好友带回师门求恩师治好宋岚的眼睛,可是晓星尘担心,他担心宋岚不愿意,担心他再不想承自己的情更加无法面对自己。

    所以,聂晓帮晓星尘想出了个下乘的办法

    白雪阁出殡这日,她早早的便在宋岚的水里放了晓星尘买来的药粉并找机会让宋岚喝下。那种无色无臭对身体也没有半分影响的迷药,其分量足,却以让宋岚一直沉睡直到抵达晓星尘的师门。

    “两位挚友情深良辰万分感动,能帮上忙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晓道长不是说过尊师曾立下规矩,你门中子弟下山后便与师门断了缘分再不能回去,如此,你要如何带宋道长回山求恩师救治,尊师那里”

    聂晓微微摇头回礼,而后满心担忧的问出了自己的疑虑。

    “姑娘怎知家师立下的规矩”

    “我天生五感较常人敏锐,那日你与无羡哥私下相谈时,我抱歉,小女子真的不是偷听”

    只是那日两人的言论顺风而下,不偏不倚的,便全数进了她的耳朵而已。

    “姑娘不必歉疚,这原本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晓星尘微微摇头,锁眉侧目看了挚友苍白的模样他又轻叹一息,“子琛因我受累,星尘自是不能置之不理。恩师她老人家素来悲悯断是不会冷眼不管,无论怎样,星尘都要一试,定要求得她老人家治好子琛的眼睛”

    便是三跪九叩匍匐回山,他也要求动恩师帮帮自己。

    “既然如此,两位道长便一路保重这里的事情就交给良辰吧,我定会让众位师兄弟和宋道长的师傅入土为安”

    宋岚的悲愤犹在眼前逡巡,聂晓望着晓星尘星眸之中满满的决然不由满腔感慨,人生得一知己如此,其实,也是很幸运的了

    “星尘,代子琛谢过姑娘大恩”

    深深揖手致谢,晓星尘这才揽过靠在自己身上的宋岚转身御剑而去。

    聂晓唇角微扬,望着愈加远去的两个人她却又不知是该喜该忧,便是宋岚双眼无恙,这凌霜傲雪明月清风间终究是隔了白雪阁数十条人命

    金兰之好,又怎能抵得过对恩师的孺慕之诚,以及众师兄弟与之的陪伴之情来的更为深刻

    便是再如何惺惺相惜、意气相投,这两人之间却也是多了一道永远跨不过的坎坷难平

    如果,薛洋没有一心报复晓星尘进而迁怒宋岚和白雪阁上下,如果没有这几十条血债阻隔,如果白雪阁上下都没有死,这一切是否就不再难以回转

    是否,便不会是现在这般局面了

    如果宋岚的师尊手足能活过来,是不是,是不是就

    目光落及还未来得及盖上的几十口棺椁,聂晓只觉灵脉中强自隐忍了一夜一天的痛意越加肆意蔓延开来。

    丹府间火毒忽的不受控制起来,生生将聂晓强自封印的灵力逼得四下乱窜。

    当日在云深不知处她情急之下以吞噬之力吸收了满山的符火,本以为会就此被符火焚烧而死,却没曾想非但阻止了山火蔓延还莫名其妙的完好无损。

    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控制住了灵力,却不想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此刻体内灵气暴动在她脉络中毫无章法的来回冲撞,痛的聂晓当下弯了腰跪坐在几十口棺椁前。

    “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你脸色很难看,怎么这么多汗啊”

    三两个汉子握着铁锹关切的围了上来,原本他们都是收了晓星尘的钱来帮忙填坟的,这会儿子却见白雪阁的宋道长被那位好心的道长带走,先前忙进忙出的这位姑娘却又似乎生了变故,一行人当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哗啦啦的围了上来

    “走”

    聂晓狠狠咬了唇瓣浑身哆嗦着吐出了个字,却是低沉、模糊不太叫人听得分明。

    于是乎,那些善良淳朴的山里汉子便围拢的越加近距离了些

    “姑娘,要不要叫大夫”

    “是啊,谁去把镇上何大夫请来”

    地脉隐隐起伏,那些汉子却是半分未曾察觉到只弯了腰去关心聂晓的状况,山岗之中林木摇曳声也越加急促,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在这本就显得荒凉的山腰越加诡谲起来

    五指攥地,聂晓深深埋首不让旁人看见自己的脸,咬紧的牙关里终究还是颤抖着挤出几个略显愤怒的字眼来

    “走啊,快走,全部都走”

    一声怒喝,原本遮掩了聂晓大半张脸的白色斗篷倏然滑落,露出了那双盈满狰狞的血红眼眸。

    “啊啊啊她是妖怪啊,快跑啊”

    “救命啊”

    赤眸火发,又因着体内拼命冲撞的灵力痛苦扭曲的五官,让原本清丽的少女这会儿看上去竟是格外可怖,一行从未见过有人是此番模样的普通百姓,当下丢下铁锹、锄头连滚带爬朝着坟山下逃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坟山便只剩下还未来得及盖棺填埋的几十具尸体,以及已经蜷缩在宋岚师傅墓碑前瑟瑟颤抖的聂晓。

    耳畔风声越盛,头顶天光亦是格外配合的迅速暗淡了下来

    痛

    似有万千跗骨之蛆拼命啃噬血肉般又痛又痒的滋味着实让聂晓生不如死,心脏仿佛被谁狠狠的攥紧了般,滞塞、闷堵,让她禁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一颗心,就仿佛是迫切的想从嘴里蹦出来。

    聂晓死死咬着唇瓣,指甲嵌入掌心三分却依旧拉不回她开始涣散的思绪,后脖颈愈加的发烫,一如当年在云深不知处遇到凶尸前的那次。

    那是,她被父亲和族中长老联合加注的封印在叫嚣。

    可是分明的,从岐山清谈会之后她都有乖乖的服用火硫丹稳固封印,加之她早已经灵力尽散本不该刺激封印再启才是

    为什么

    她只是,只是为白雪阁一众的遭遇感到悲愤,只是,为他们的凄惨下场心怀愧疚而已

    眼前画面逐渐模糊,思绪亦是不受控制般分分寸寸抽离脑子,聂晓只觉自己仿佛身处混沌之中什么都再看不分明。

    此处本是沧州城以北的一座荒山,因为地处偏僻且风水不适合民居,便被自发当做了聚葬的坟山。久而久之,原本只是荒凉的山岗里便不知已经埋葬了当地百姓的先祖多少辈,成为了这沧州地界中阴煞之气最为浓烈的地方。

    漫山遍野的阴煞怨气似是有自主的意识般从八方涌漫而出,拼命地朝着那背靠在还为了来得及篆名的石碑上的聂晓扑了过去

    一如这些年来,每每她镇定自若的吸噬它们归为己用时那般,无私无缝的,没入了聂晓已经不堪负重的单薄身体里,而她却根本无法控制其一二

    体内暴涨的灵力乱窜,多年来一直制衡了她的封印亦是被那些气息冲撞着越加松动,眼看便再也封不住了。

    那是一种聂晓从未感受过的力量,与先前数年她所接触的都不一样的气息,比火更加滚烫,下一瞬却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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