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从洞口里照了进来, 洒在沈寒的脸上, 清冷如霜。
    他浸泡在漆黑的水潭里, 半目微阖。胸前的骨伤已经开始愈合,呼吸也不再牵动痛处了。
    他暗自苦笑,自己从前娇生惯养, 惧怕黑夜, 厌恶泥尘。此刻却在深夜里, 泡在黑漆漆的水潭中,不远处还躺着一副面目全非的尸体。
    沈寒此刻没有害怕, 他心里只有无边的沉寂。
    虽是腊月隆冬之时,风烟谷却没有冬日。此时此刻,皎洁的月色下,沈寒犹能听见洞外的隐隐蛩音。
    他泡在水中闭目调养着, 黑暗中,他听见远处传来“哒哒”的声音。
    这是重物规律地敲击岩石的声响。
    这种声音离洞口越来越近了, 沈寒警觉起来,他跳出黑水潭, 披上了衣物后,躲在了洞中暗处。
    果然, 不一会儿, 洞口的月光下,出现了一个黑影。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正牵着一匹马,沈寒脑海中闪过鸿儒族刺客的形貌来, 他屏住呼吸,且看这人要来洞里做什么。
    鸿儒族的人虽貌似孩童,可都个个眼藏精光,行动伶俐。沈寒眼下不能判断他是不是凶族歹人,因此只得暗中观望着。
    小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轻轻吹燃后,他牵着马往洞里走。
    与其是说他牵着那马,不若是那马在牵着他,马儿走得比人还急些。
    眼看着小人摸索着走到了沈寒的眼前,他身前的那匹马却首先躁动不安了起来。
    “嘶咴咴儿”
    火光中,沈寒看清楚了那小人的面貌,心中一颤。
    “初九”沈寒唤出了声。他在何府里,总是帮这孩子劈柴,自然忘不了他的样子。
    初九举着火折子,这才看见眼前的沈寒,哭着扑到了他的怀里,直撞的沈寒肋骨一疼,险些伤处要崩裂开来。
    “寒哥哥”
    沈寒燃起了火堆,整个山洞被照得透亮。
    小马暖暖在洞里撒着欢,兴奋地东一跳西一蹦的,它找到了曾经的驯养人,心里好不得意。
    沈寒坐在火堆前,摸了摸初九的头“你小子,偷跑出来找我,也不怕走迷了,被人拐走卖到醉清楼里去。”
    初九靠着寒哥哥,小脸上大写着的懵懂“醉清楼是什么,酒楼吗反正我到哪里都是劈柴去,没什么分别。”
    沈寒面露一笑,他不能跟孩子讲这些,醉清楼可不是男孩子的好去处。
    初九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他在风雪里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小手都快冻肿了。
    “何大人曾说过,寒哥哥怕黑,于是我便寻过来,想陪着寒哥哥。”
    沈寒听见“何大人”三个字,火光中他漠然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酸楚。
    他此刻心中回荡着楚天云死前说的那句话
    “今日迎新,明朝弃旧,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次日天明后,沈寒和初九在洞外十丈远处挖了一个深坑,将楚天云好生葬了。
    初九站在土丘前,凝望着那块木牌“寒哥哥,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死。”
    沈寒沉默了片刻,随即低声道“这个人是我在这个世上,少有的敌手。”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寒和初九住在山洞里,却在每天清晨醒来时,都能在洞外的平地上,看见一些食物。
    或是一坛果酿,或是一封干粮,有时还能见到些琼膏酥酪,锦缕肥红,都是些极稀有的糕点。
    直到有一天早上,沈寒故意醒的早些,他藏在洞旁的草木里,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好心,每日都来给自己送饭。
    此时天光才微微亮,远处果然晃动着一个青黑的身影。
    那个人身型肥胖,息韵极重,每走两步就停下来喘上好一会儿。
    待他好容易走到洞口时,天光已经亮了大半了。
    沈寒躲在草丛里,看见那人是个布衣粗人,腰间别着一把砍柴刀,手臂上挎着一只旧竹篮,正跪在山洞前双手合十跪拜着。
    那粗汉子跪完之后,口中喃喃默念了几句后,便放下食物篮子,起身要走。
    “敢问老乡,为何跪拜于此”沈寒从草丛里稳稳走了出来。
    “啊”粗汉子被吓了一大跳,腿脚一软便歪倒在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上有高堂老母,下有鸡鸭猪鹅,都嗷嗷等着我回去喂呢”
    沈寒蹲身看着他笑道“莫怕,我就住在此洞中,只是想问问你,为何总是前来此地送饭。”
    那汉子这才醒过神来,只是神情更加惊愕不已“你你你住在这个洞里那俺们的黑鸦大仙哪去了”
    多聊了几句后,沈寒才彻底明白了,楚云天便是当地村民供着的“黑鸦大仙”,因他武功高强,村民们都来求他保护平陵山的民众。
    平陵山中近年来盗匪颇多,民不聊生。
    楚云天立下规矩,若此地民众愿在他闭关修炼期间,供养他整整一年,他便同意出山平匪。
    此时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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