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赢擂台了,能否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人家那千斤重的大斧头,拍下来就能把她们三个砸死。
    夏知桃忧伤道“只能努力了。”
    擂鼓阵阵敲响,围坐人群似落入沸水,呼喊声逐渐激烈,无数目光聚集于场中的黑石擂台之上。
    一开始还好,拍卖的东西比较稀疏平常,算不得太过贵重,望烟下去探了两场,倒是捧回个小物件来。
    “看着吓人,但其实还挺有秩序的,”望烟和两人汇报道,“而且规定了点到为止,不能下杀手。”
    这点还算是比较人性化,擂台周围就守着几位大能,情况一旦超出掌控便会即刻出手,将擂台两人制服。
    而如果不遵守规矩、妄下杀手之人,便会被即刻逐出云笈城,永生不得再次进入。
    她们耐心地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擂台拍卖之物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其中有不少价值连城的宝贝,竞争也是颇为激烈。
    夏知桃闲着没事,还溜出去跟着压了十几注,最后淡定地捧了几百金铢回来,把屋中两人都吓了一跳。
    锦漓看着她压的彩筹,好奇道“那小瘦子看着其貌不扬,师妹你是怎么压中的”
    夏知桃莞尔“我没有看人,全靠算数学概率来推测。”
    看另外两人满脸迷茫,夏知桃笑了笑,也不多解释了,拉椅子坐下身来“方才我问了下,再下个便是西笙残卷,竞争颇为激烈。”
    她出去可不只是押注,在场内逛了好几圈,念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打听了一番竞争对手们的底细。
    “云笈郡主确实砸了重金,但响应而来的侠士反道却参差不齐,其中并未有过于强盛者譬如四大反道。”
    “郦谷没有消息,毒府之人留在文墨,千仞锏倒是来了一人,却不是为残卷而来,另有其因。”
    夏知桃缓了口气,思忖道“若是随机应变,再加上点运气,我们还是有机会赢下擂台的。”
    她将满是批注的名册放在桌上,向两人翻出几个名字来,认真道“我仔细揆度过了,我们要留心的,只有三人。”
    第一位是来自南疆的魔修,性子易怒,行事冲动,身材魁梧高大,使千斤鬼头锤。
    第二位是北屿的蝎王,此人身形瘦小,干枯似柴,擅使阴毒暗器。
    第三位有些特殊,是暗杀机构九爻行所派来的暗卫,沉默寡言、武功高深,信息也相对较少。
    一通有理有据,详尽无比的分析后,夏知桃抬起头,发现面前两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瞳亮晶晶,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异口同声道
    “靠您安排了”
    。
    夏知桃带着两个只想抱大腿的队友,可谓是生无可恋、心力交瘁,格外思念起萌萌的某人来。
    虽然吧,教主大人也不会分析局势,但人家生得乖巧可爱,任劳任怨跟着跑,还非常努力地想要做贡献。
    上次柳家之事,张狂不仅端茶送水切水果,必要时刻还能出来打架,比自己身旁这两个咸鱼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依照夏知桃计划,几人并不必急着出手,先在厢房中观察片刻,静候时机。
    等擂台打得差不多,高强者悉数淘汰,而擂主精疲力竭时,她们三个再轮番上前,看看能否争取一把。
    方才穿金戴玉的姑娘婷婷走上擂台,手中悉心捧着一册古籍,正是她们期盼已久的西笙残卷。
    “诸位久等了。”
    姑娘曲眉丰颊、笑颜如花“下个拍卖之物,便是参破璇玑之理,忖测晦魄轨迹的西笙残卷其三,不知哪位侠士愿意尝试一二”
    话音刚落,便有数人自高台跃下,而姑娘微一颔首,便笑着退去了一旁,将擂台交付于几人。
    一切都在夏知桃计划之内,南疆魔修淘汰了大部分的零散争夺者,却不低蝎王的阴毒暗器。
    蝎王毒术虽出神入化,但输在精力不足,不过几轮便筋疲力倦,悻悻下了场。
    那名暗卫一直没有出手,眼看着一位不知名反道在擂台上没人挑战,即将要拿到残卷之时,崖山三人不得不出手了。
    望烟身为三人最菜,被推出去打探情况,果不其然一招便被掼下擂台,摔得龇牙咧嘴。
    锦漓身为最后的秘密武器,自然不能轻易出手,夏知桃便拎了剑上前,与那反道缠斗足足半柱夫,最后岌岌险胜。
    夏知桃手腕震得发疼,她胸腔微微起伏着,气息有些错乱。
    “嗜血教胜。”
    金镯姑娘站在场中,环顾着四周,道“可还有人上前挑战”
    夏知桃惴惴不安,刚才胜利都带了点运气成分,再打她可就不行了,在心中默默祈祷别来了别来了,可千万别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那暗卫缓步走上前,以黑布蒙着面,冷声道“九爻行。”
    。
    夏知桃拼尽全力撑了十招,便被那有接近洞虚修为的暗卫一击推开,不甚踏在擂台边缘,淘汰下来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灰心丧气地往回走,两名姑娘连忙过来扶她,望烟安慰道“没事,我们还有锦师姐。”
    锦漓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膛,拎着佩剑准备去和那暗卫打,万一打不过就抱着大腿死缠。
    她刚准备上场,却晚了一步。
    场边蓦然踏来一人,黑靴点着砖石地面,步伐踏得轻缓,寂然行至擂台中心。
    幂篱戴于发间,漆黑罗纱层层叠叠地坠下,将面容尽数遮掩其后,只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稍有苍白的手来。
    “妖林魂骨,玄华。”
    他声音喑哑,似捏了一把干枯枝叶,钝刃般磨着耳廓,有些听不分明。
    “诶哟,原来是玄华公子,”姑娘神色变了变,挂上个殷勤的笑,“您请。”
    玄华公子微一颔首,踏入场中。
    他生得高挑,身姿料峭,一身漆墨黑衣,手腕脚踝处束得极紧,隐约可见骨节青痕。
    夏知桃怔然道“不对劲啊,他是妖林九层之人,过往几场从未出手,怎么会忽然”
    “九层不是万年大妖,玄虚老爷的地盘吗,”锦漓好奇道,“这个玄华公子哪冒的”
    夏知桃微有不安,摩挲着指节,轻声道“他是老爷的义子,灵童的师弟,实力深不可测我们不是对手。”
    玄华拔出腰间佩剑,剑尖挑起一丝寒芒,足尖轻点,身形便蓦然腾空。
    他显然是位修道之人,周身灵力四溢,长剑使得极为漂亮,一招一式干练利落、激越清厉,好似淬着呼啸霜雪。
    不过三个呼吸间,九爻行的暗卫被掀翻在地,脊背狠狠砸上砖石,咳出一口血来。
    暗卫拭去唇边血泽,狠厉道“妖林之人,为何要和我抢夺残卷”
    “与你无关。”
    玄华公子掂了掂长剑,将其没入漆黑刀鞘,藏了锋然寒芒,漫不经心道“下一个。”
    妖林已是让人极为忌惮的存在,更别说最深处的魂骨第九,故而当玄华公子报出名头的一刹间,大张旗鼓想要上台夺宝之人,全都敛了声息。
    玄华公子站了三声,没人上前挑战,他便自金镯姑娘手中取了残卷,缓步走下擂台。
    刚回到位置坐下,玄华公子抬手端了盏茶,便瞥见三个黑衣小姑娘,推推囔囔地向这边靠了过来。
    锦漓推了推夏知桃肩膀,与她咬耳朵道,“既然是玄虚老爷的人,那肯定好说话。”
    她呼口气,大义凛然道“不求如何,咱们见面扑通跪着求一下情,说不定人家看在老爷子份上,心情一好就把残卷给咱们了。”
    望烟抖抖索索“那人好可怕呜呜呜,我不敢去。”
    锦漓也心中发憷,睁着大眼睛看向夏知桃,道“师妹,靠你了,我也不敢去。”
    夏知桃“”
    说实话,看着玄华公子冷漠疏离、周身寒气萦绕的模样,夏知桃心中也有点怂。
    但另外两个人已经躲到她身后了,夏知桃被顶在前面,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不过,待她靠近些许,却忽然感觉这位高深莫测的玄华公子,好像有些隐隐地不太对劲。
    总觉得,很像一个人。
    夏知桃仔细盯着黑纱幂篱,而那玄华公子被她看得有些坐立不安,哑着嗓子道“有事”
    夏知桃蹙了蹙眉头,道“你伤好了么,就这样四处乱逛的。”
    那人一愣“诶”
    所以为什么说她演技差,夏知桃不过问了一句,便已经尽数垮掉。
    没了故作深沉的沙哑嗓子,那人声音似银铃被风摇落,乍然坠地,蔓开清泠的响。
    夏知桃轻声道“可以么”
    黑衣人沉默不语,指尖染着点浅淡的红,修长五指搭着手臂,不安地攒紧了墨黑衣物。
    夏知桃弯下身子,指尖勾住层叠黑纱,轻而又轻地将其慢慢挽起,小心别在帷帽边缘,露出后面的熟悉面容。
    长夜破晓,星河曙天。
    她乌瞳拢了点水雾,眼角有些茫然地弯着,神色万分不解,认真询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夏知桃挑开黑纱帘,瞧瞧是哪家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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