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浅淡笑着,笑意虚虚浮在眼瞳, 深处沉着的, 皆是浓郁阴暗的疯狂, “姐姐,我寻了你好久。”
    寒风瑟瑟而过,卷起白蕊几片花瓣, 四溢黑雾将其染上些许暗色,又或许,本身便是漆作白色的黑花罢了。
    秦之看着那熟悉身影, 失声道“秦疏,你怎么在这里”
    她目光落在心魔身上, 心中猝然一紧“那人是支撑幻阵的心魔, 你快离开她”
    秦之猛然拔出腰间佩剑,细而薄的长剑挑起一丝寒光,剑锋直对心魔门面, 隐隐有灵气波动。
    秦疏轻笑道“姐姐。”
    她抬头望了眼悬浮于半空的心魔,摆了摆手, 心魔便敛了四周黑雾, 身形悄然落下,乖顺地站在她身后,一幅言听计从的模样。
    秦疏眉眼含笑,柔声道“姐姐,你当真觉得,白鹤堂造得出十重阵法, 困得住魔教教主”
    秦之死死握着手中长剑,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秦疏,你”
    “这阵法是我造的,而心魔此刻听命于我。不过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安然无恙。”
    秦疏弯眉一笑,道“不过除了姐姐之外,崖山所有人,我们的好父亲,还有白鹤堂上下数千名的族人”
    “全部,都会死在这里。”
    她声音很轻,字句却清晰无比,秦之霎时便白了面孔,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
    夏知桃一直以为秦疏是因为秦之不告而别之事怀恨在心,对亲姐姐萌生杀意,才与那位故事中的才子一样布下了杀阵。
    殊不知,秦疏怕是一直知道其中内幕,此番却是想要杀了整个白鹤堂,来为已经被逐出族们,葬身火海的姐姐报仇。
    “教主大人,那便麻烦你了。”秦疏温声道,她垂首念了句什么,身影便逐渐变得淡薄,不多时便消逝在众人视线之中。
    心魔立于凛冽寒风之中,面上佩着一副殷红似血的兽首面具,将神情尽数淹埋其后。
    她漫不经心地抬起手,呼啸黑雾汹涌而至,将阵法排列卷得乱七八糟,接着直向众人猛地袭去。
    张狂疾步向前,不由分说地挡在秦之身前,抛出一道浩然灵弧,“嘭”一声浩然巨响,拦住了心魔的攻击。
    长袍先前被解下,张狂身上只余了一件单薄黑衣,凌凌撞入寒风之中。
    “喂,在本座把你掼地上打之前,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了”
    张狂反手抛出一道灵刃,厉声道“你怎么回事,放着知桃的话不听,跑去听那谁的话你是傻子吗”
    心魔猛地顿住了,刚召起的黑雾“划拉”散掉,软趴趴地匍匐于地面。
    她睁大眼睛,神色有些迷茫。
    张狂恨铁不成钢,一副要把心魔掼地上揍的架势“下手没个轻重,动不动就砸楼毁山的,其他几个峰主我不管,伤到她怎么办,你担得起吗你”
    众人“”
    心魔身子一僵,过了好半晌,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颤声道“对、对哦。”
    她很是难过地低下头,手中长剑散了,委委屈屈地将戴着的兽首面具拢紧一点,小声道“对不起,我走了。”
    张狂道“滚。”
    心魔可怜巴巴的,瞬间就跑了,众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身为第一反派boss,退堂鼓打得这么快真的好吗,你究竟来干什么的
    张狂本想顺着气息追上去,但念着知桃几人还在身后,只能悻悻收了手,快步走回来“阵法如何”
    方才心魔着实声势浩大,狂风呼啸肆虐,直接将寺庙夷为平地,破碎瓦片落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秦之之前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摆好的阵法也被毁的彻底,完全看不出原先模样。
    不过,阵法毁了还能再摆,但秦之此时状态看上去着实不太好。
    她神色颓然,也不顾地面灰尘四溢,跪坐在零散不成的阵法之中,望着秦疏消失的方向发愣。
    正罗衣和秦之小声说着话,夏知桃站着一旁,身后悄无声息地靠过来个人。
    张狂收了长剑,长发松拢在肩上,蔓出几缕木槿淡香。她微微侧过身子,清冷声音蓦然灌入耳廓“怎么了”
    夏知桃正思忖着下一步,冷不丁被她一声搅了心神,更可气的是当事人居然没觉察到什么,依旧睁着一双漆黑双眼,无辜地望着她。
    “那人不是白鹤少堂主么,她打的什么主意,”张狂询问道,“和秦之又有什么牵连”
    夏知桃竖起手,靠着张狂耳廓轻声道“之后我慢慢与你解释。”
    张狂“喔”了声,乖巧地溜达到一旁,帮着锦漓收拾破损阵法去了。
    正罗衣神色黯了黯,懊悔道“秦峰主,我很抱歉。其实我们是被少堂主关进来的,但我却一直瞒着你,还不许两名弟子开口”
    秦之轻轻摆下手,闭了闭眼睛,道“没事。”
    “秦疏她她很聪明,从小便天资傲人,前途不可估量。”
    秦之喃喃道“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见惯了她从容淡定的模样,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失魂落魄,再没有崖山峰主那股傲气。
    阵法被毁,心魔与秦疏不知所踪,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正罗衣斟酌片刻,决定先回镇上再做打算。
    几人本来满怀希望,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功而返,士气都有些低落。
    几人在包厢中歇息片刻,锦漓寻个由头溜了,而夏知桃从秦之口中,了解到了无相潭记忆的后半段。
    。
    秦疏比白鹤堂传说中那位天才还要更加恐怖,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便已经摆出了三重杀阵。
    秦之匆匆赶到时,杀阵已然失控,一连杀死了数十名侍女侍卫,甚至还在不断扩张着。
    她费力停下了阵法,而宗堂十几名长老、尊主也恰好赶到,撞开大门见到的,便是浑身浴血的秦之,与足旁倒着的数十具尸体。
    秦之揽下了所有罪名,因少堂主的身份,白鹤堂留了一分情面,没有将她永生困入幻境之中,而是以家法处置后逐出族门。
    她浑身伤痕,在幽林中走了几日,生死一线之时,被祁子冬仙尊所救,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我临走之前,给秦疏偷偷留了一封信件,”秦之捧着杯彻冷茶水,神色疲惫不堪,“但她或许没看到。”
    依照秦疏所说,她不会对秦之出手,但若是不怨恨的话为何要将信件用红墨覆盖,又为何要篡改南柯谣阵法,置秦之于死地
    “秦峰主,你回房歇息下吧,”正罗衣忧心不已,劝道,“之后我们再想想有什么法子。”
    秦之疲惫地点点头,与正罗衣一齐上楼去了,锦漓也找个由头跑路,包厢中只剩夏知桃与张狂两人。
    夏知桃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形尽数告知,张狂认真听着,忍不住嘀咕一句“但她关我干什么。”
    “假设我是秦疏,打算利用阵法毁掉白鹤堂的话,”夏知桃思索道,“我怕也是会第一时刻想到你,想方设法也得将你困入幻境之中。”
    张狂实力天下第一,毁天灭地、霸道至极,要是受控制的话,别说白鹤堂了,毁掉崖山都是轻而易举。
    张狂小声道“不,你不一样。”
    夏知桃心中叹口气,感觉教主大人天天被人觊觎,真是太不容易,太委屈了,忍不住摸摸孩子脑袋,道“辛苦了。”
    张狂没听懂她的意思,一边被揉着头发,一边用漆墨似的大眼睛看着她,神色稍有些迷茫。
    夏知桃揉了两下收回手,顺手把桌子摆着的一碟糖豆推过去,心中想着另一件事情。
    因着心魔和张狂其实是一人的缘故,夏知桃有一个或许能走出幻境的方法,只不过得瞒着张狂才行,而且得从对方那套出些信息来。
    说是要套信息,但按照张狂这傻孩子的脑回路,估计一打听就全部说干净了,让夏知桃有点不忍心下手。
    夏知桃踌躇半晌,微微侧头看向张狂,轻声道“教主,若是平日无事的话,你一般会做什么,会在岐陵何处”
    。
    不出夏知桃所料,她一问张狂就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和盘托出就没想过隐瞒。
    两人正聊着,包厢外忽然传来排山倒海一阵响“砰砰砰”
    夏知桃愣了愣,张狂蓦然站起,神色紧绷,反手凝出一把淬然长剑,厉声道“谁”
    门被人哐当砸开,一个熟悉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栏“教主,夏师妹,不好了”
    张狂将长剑放下,蹙眉道“怎么了”
    锦漓惊慌失措,急得眼眶都红了“师尊房门敞开着,秦师尊不见了,而正罗师尊倒在了地上”
    夏知桃一把拉住张狂手腕,道“先上楼”
    锦漓赶紧点头,三人迅速冲上客栈四楼,只见秦之房间的门闩被利刃斩断,对面窗口大敞而开,冷风呜呜卷入,将轻薄纱帘纷涌鼓起。
    房间内没有过多打斗的迹象,正罗衣面色苍白地昏倒在地上,张狂蹲下探了探他脉搏,接着将手覆上对方背部。
    “没死,却活不了多久。”张狂顿了顿,眉眼锻上几分冷意,“割裂灵脉此等手段,只有我能办到。”
    随着灵力涌入身子,正罗衣猛地喘过气来,捂着心肺,接连咳了好几下“咳,咳咳。”
    “师尊麻麻你还好吧”锦漓吸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过来,“给你手帕”
    正罗衣咳出几口血来,缓过一口气,虚弱道“她与教主带走了秦之”
    说完一句话后,正罗衣便又昏了过去。他口中说的“她”自然是指秦疏,不过“教主”除了心魔外,还有另一个。
    张狂背着个“魔教教主”的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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