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友非敌,杀红了眼的百姓们便自动分开一条道,让蔡骢带着人马顺利通过。
蔡骢带人到了王府高墙之下,利用禁卫军留下的登墙梯,陆续翻进了王府之中。之后与王府中雁州军汇合,重新开始布防。
萧祁桉见状恨得眼睛都红了,但他此时被团团围住脱身不得。又生怕禁卫军继续杀下去真逼急了这些百姓,牵连了自己。只能憋着气按兵不动,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
他不动,百姓们亦不动。两方人马就这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从黄昏时分,一时僵持到暮色四合。
夜色漆黑,却没有一个人点火把,唯有邺京城内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在檐下挂起了灯笼。安长卿神情凛然站在屋顶之上,瞧见万家灯火汇聚,照亮了整个邺京城。
邺京北城门外,一支骑兵如夜狼奔袭而来。城内不知是谁开了城门,骑兵呼啸而入,穿过万家灯火,朝着北战王府的方向而来。
距离太远,夜色太黑。安长卿甚至看不清军旗上的字迹,但他就是知道是萧止戈回来了
骑兵源源不绝,在长街上一分为三,朝着不同方向而去。唯有中间一支队伍,目标明确地朝着北战王府奔来。距离越近,那张扬的“戈”旗便更灼人眼,安长卿命人撤掉火油和震天雷,所有将士点燃火把,迎接萧止戈的到来。
“北战王回来了”
他话音方落,数千名将士便接着同声高喝“北战王回来了”
气势雄浑,声震四方,却能安定人心。
百姓们一瞬间骚动起来,远远瞧见一支军队挟风声而来,便自发地往其他小巷子散开,腾出了空地。
不过片刻,萧止戈的人马便呼啸而至,与萧祁桉和四千余禁卫军对上。萧止戈身后不过两千人马,可萧祁桉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他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萧止戈一马当先,隔着禁卫军遥遥看向他,沉默一息,而后一挥手,从嘴中吐出一个字来“杀。”
两千将士如夜狼狩猎,悍然冲向了禁卫军。
萧止戈侧头朝安长卿所在的屋顶看了一眼,目光一瞬柔软,而后便提枪杀向了萧祁桉。
萧祁桉也学过骑射武功,然后他吃不得苦,只学了个花架子。如此危急时刻,吓得抽刀斩断銮驾前的马匹缰绳,便想策马先逃。身侧安娴歌一把抓住他的龙袍下摆,哀求道“陛下,带妾一起走。”
“贱人”萧祁桉毫不留情地一刀砍向她的手,趁着她惊痛松手的功夫,策马便逃。一边逃窜,一边将身上过于显眼的龙袍扒下来。
巷弄之中已经陷入混战,王府大门打开,蔡骢带着人马也加入战斗。禁卫军节节败退。
萧止戈一枪将蒋玉忠扎了个对穿,眯眼看向策马奔逃的萧祁桉,一夹马腹便追了上去。萧祁桉一边逃一边往后看,看见追上来的萧止戈时几乎目眦欲裂“朕的援军马上就到你再不回去,你那王妃可就要没命了”
萧止戈一言不发,收起长枪,转而拿起弓箭,一箭,两箭,三箭,四箭萧祁桉手脚皆中了箭矢,终于受不住颠簸,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他手臂和小腿被箭矢射穿,又从马背滚落,只能痛苦地蜷缩着四肢,却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费力地扭过脖子恶毒地看着萧止戈“朕是皇帝了,你敢杀朕便是谋反还不跪下认罪”
萧止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我不会杀你。”
萧祁桉一喜,语无伦次道“当然,朕是真龙天子,你不能杀朕”
然而萧止戈接下来的话却叫他笑容僵在了脸上,萧止戈缓缓道“我不杀你,我会让你长长久久地活下去,生不如死。”
“你敢”萧祁桉尖声叫骂,然而萧止戈却不再多看他一眼,吩咐跟过来的将士将他带下去看好,便折返回去。
巷战胜负已经见了分晓。禁卫军死伤大半,剩下的眼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投降。
萧止戈策马上前,瞧着满地尸骸,又看看不远处的蔡骢,片刻后道“有劳姑父清扫战场,我去看看长卿。”
蔡骢微愣,很快反应过来,声音微颤道“是。”
萧止戈旋身下马,一步步踏过染血的青砖,走到屋顶下站定。
安长卿一直待在屋顶上没有下来,护卫统领带着三个将士护在他四周。见萧止戈来了,方才退开。
萧止戈仰头看向他,朝他张开手,努力温柔地笑了笑“抱歉,我来迟了。”
屋顶上的安长卿眼眶微红地看着他,嗓音嘶哑又委屈“我没力气,腿软,下不来。”
“不怕,我来接你。”萧止戈说着,爬上屋顶,展臂将他抱进怀里,稳稳当当地将他抱了下来。
安长卿短促地抽噎了两声,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襟,哑声道“你来的好迟,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嗯,是我的错。”萧止戈怜惜地亲亲他的发顶。
“我的手也痛,火铳又重又烫人。我杀了好多禁卫军。”
萧止戈又亲了亲他的手,夸道“喏喏真厉害。”
安长卿轻轻吸了吸鼻子,脸埋在他怀里“外面的百姓怎么样了今天伤了不少人。”
“我会叫人去统计伤亡,能补偿的尽量补偿。不会叫他们白白牺牲。”
“我想去看看安珩和安珠,他们肯定吓坏了。”
萧止戈最后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好,我带你去看。”
安长卿低低地“嗯”了一声,却没再说话,疲惫地偎在他怀里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