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女孩愣住了。

    “宁次,你、你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跟来一步再次伸手,却又在半空中突兀顿住。

    “发生什么了”

    她看起来有点畏怯,却仿佛不是在畏怯宁次,而是畏怯某种预感、畏怯即将听到的话语,可尽管如此,那双盈盈漾着水色天光的蓝色眼眸毫无退却,满溢着的全是关切。

    她总是这样。好像完全注意不到自己受到的伤害,眼里心里装着的全然都是别人。

    宁次看着她,冰冷的心脏慢慢被暖流凿开一道豁口,带着铁锈味的血液裹挟着酸楚疼痛和寒冬冷硬的空气灌进来,几乎让人窒息。

    “你什么都不懂。”

    然后他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

    女孩的眼睛刹那间睁大了,她像被宁次的话推了一把似的退了半步。

    “我”

    我应该懂什么

    你你又懂了什么

    她从未如此心慌无措,一种试图挽留什么却终归徒劳的预感填满胸口,恍如在握紧掌心的泉水、指间的流沙。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比之前的事情都要严重,可究竟她看着转身欲走的宁次心中一急,脑海中倏然划过一丝电光。

    “云隐”

    她看见宁次陡然僵住的背影。

    中了。

    那天晚上哥哥先是因为紧急任务被召集而离开,随后才是我被云忍袭击,这么说,那个紧急任务也是云忍制造的,难道

    “他们对你家里做了什么”

    她的音量极轻,像是怕把什么惊醒,然而宁次还是骤然转过身,那双一直如同镜子般无机质的眼睛里今天第一次映出了真切的情绪那是愤怒和悲恸。

    “我家里”他的眼睛像是下一秒就会流泪,可嘴角却讽刺地高高扬起,“我家里哈”

    他的右手“嗙”地砸在树干上。他连一棵树都无法撼动,枝桠甚至都没有抖一抖,只有他稚嫩的皮肤立刻被刮开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七海呼吸一窒。

    “我家里算什么

    “我家不过是分家罢了你知道什么是分家吗

    “分家就是随时都可以为了任何原因去死的人

    “分家就是连死了,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人”

    这几句话透出的信息实在过于可怕,七海呆立当场,不敢思考宁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次喘着粗气,在看到女孩惶遽的表情之后反而渐渐平静了,他几乎可以笑出来。

    “你看,你不知道。”

    他轻声说。

    “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们拿我爸爸的命去换了木叶和云隐的和平,谁也不知道。”

    如同被惊雷劈中头顶,七海的心脏就像要冲出喉咙,四肢却僵直得好似石雕。

    “云、云忍不就是过来来签停战协议的吗”

    “是啊,来签协议的,”宁次的声音毫无起伏,“如果云忍的头目没有死在日向族长的手里的话。”

    七海想起了“紧急任务”后定时去值班的哥哥。

    原来不是保护云隐的代表是监视。

    “为、为什么他们”

    “他们觊觎日向一族的血继限界”宁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觊觎白眼。

    “当然,不是觊觎这一双,被下了咒印的白眼有什么用。他们觊觎的是宗家日向一族的大小姐,日向雏田的眼睛。”

    宁次的堂妹。他说起过的可,可那时他的语气不是这样的。他他那时很期待、很喜欢的

    “掳走雏田大小姐的云忍被族长直接打死了,”宁次冷笑一声,“打死之后才发现是云忍的头目。云忍自然借题发挥,除了向木叶狮子开口以外,还要日向一族交出族长的尸体。”

    一股难言的战栗从七海的脊椎卷到头皮。

    “我跟你说过吧我爸爸和族长是双胞胎。”

    其他的话还用再说么七海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冰封住之后又扔进了炭火,她指尖发着抖,牙关打着颤,泪水涌进眼眶里,颤颤巍巍地想要落下来。

    “怎么会”

    这不对。

    这太荒唐了。

    日向一族没有错,为什么要由他们来让步,宁次的爸爸更没有错,为什么会由他来牺牲

    这这太荒唐了。

    太令人发指了。

    “他们是他们逼迫”

    宁次打断七海的问句“有什么区别”

    七海怔怔地看着他。

    宁次粗暴扯下额头的绷带,翡翠绿的“x”形鲜明得刺眼,只是看上去都让人觉得满心不祥。

    “这个咒印的意思是笼中鸟。它不止能封印白眼的能力,还能轻易地破坏分家人的脑神经。”他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抬手比了个单手的“寅”之印,七海立刻想起之前宁次所说的“咒印会痛”的事。

    “一旦被烙上这个咒印,终生都会时刻处在被别人掌握生死的阴影之下,只有死亡才能解脱。

    “我爸爸已经解脱了。”

    他明明很悲愤、很痛苦,可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讲述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七海头脑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去安慰他。

    “我对不起,我”

    “你不懂。”

    宁次看起来十分平静,正如七海刚刚看到他时那般,平静得几乎了无生气。

    “人的宿命是无法更改的。就像天上的浮云,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只能随着风流动,风想要它去哪里,它就要去哪里。”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也许你说得对,它总有一天能够摆脱风,它会变成雨、会变成雪,它会落下来

    “就这样死了。”

    就像一把刀剜进心口,七海大口喘着气,疼得眼泪拼命地向外涌。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怎么会,我为什么做出那样的比喻,我不是想我不知道

    我

    我

    宁次看着她,那些泪水亮晶晶地反射着阳光,烫得他眼睛一痛。

    他转身就走。

    “宁次”

    七海慌忙抓住他的袖口。

    “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你的命运已经被束缚住了,可是你不能让你的心也被束缚住,宁次

    “浮云随风流动,可它因此能抵达天涯海角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它的自由

    “每个人每个人的出身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可今后要怎样做全都是自己选”

    “所以我父亲选择了去死。”

    宁次用力甩开七海的手臂,像是甩开什么他丢弃的东西。

    “你什么都不懂。”

    他说完,再无留恋地转身大步向着林外走去。

    就好像在奔跑中撞上了一堵墙,七海懵了一会,看见宁次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才缓过神。

    “宁次宁”

    她拔腿去追,可是心太急反而被堆在脚边的积雪绊了一跤,整个人“噗叽”一声扑进了雪地里,满头满脸全都是白绒绒的雪花。

    疼痛和委屈从心底涌上来,可七海顾不上这些,她总有种预感,如果今天让宁次就这样离开了,那他就不会回来了。她从雪地上爬起来,拿袖子抹了抹糊了满脸的雪花和泪水,继续向前跑去。

    “宁次,你等等,宁”

    她只跑出几步,又被地上虬结的树根狠狠绊倒。

    冰冷的积雪飞进嘴里眼睛里,她忍着疼和眼泪,趴在雪地上抬起头宁次走出了很远很远,连头都没有回。

    “宁次,宁次你等等

    “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宁次”

    那个背影单薄得可怕,仿佛全世界的寒冷都笼罩着他。七海发着抖,眼泪滴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小的坑。

    “你不去拼命努力怎会知道结局一定不能改变

    “何况,就算你不曾有过选择命运的自由,如何去面对它却是你可以选择的事情,难道不是吗,宁次你为什么连自己唯一可以选择的事情都要放弃

    “你就这么没有勇气吗,你就这么轻易地向宗家、向咒印、向你那个见鬼的宿命妥协了吗,宁次

    “日向宁次”

    可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都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和停留。

    七海跪在地上,慢慢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泪水从她天空似的眼睛里温热地流过面庞,冰冷地坠落在雪地里。

    就好像天空在哭泣。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帕克犹豫了一会,走过去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帕克”

    她像是终于找到依靠,弯下腰紧紧地抱住它。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保护不了自己,我也帮不了宁次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痛苦的事、那么多悲伤的事,那么多错误的现实,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不想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七海抬起头,万里晴空之下,岩山上的四代火影透过泪水直直望进她的眼睛。

    她蓦地握紧双拳,目光寸寸坚定。

    “我想当火影。”

    我想改变那些不正确的现实。我想保护我爱的人,也想保护别人的所爱之人,我希望没有人会因为所谓的“宿命”而轻易地付出生命,我希望不要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换取和平。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我决意如此

    无论多难,必不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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