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一只手摸了摸胸口处,脸上堆满了笑意,正欲敲门,才注意到还未亮起来的天色,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不整的衣服,皱了皱眉头,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赶了一夜的路,虽说中间打了个盹,可也阻挡不了侵袭而来的睡意,仰头躺在床上,边打哈欠边扬着嘴角,缓缓从交领里面拿出来了一个信封,小心翼翼的压在枕头下面,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劳累了一天一夜的决明,浑身的疲惫感,似乎早已被冲散,只剩满心的欢喜,和催促天快一点大亮的兴奋感。
平日里,山村之人起的也是比较早的,决明起来的时候,去耕种的村民,已经陆续回家,升起了袅袅炊烟,老妇人不知何时,也开始在灶台前忙活了起来。
江问玉被决明从屋子里,抱了出来,半躺在院子的椅子上,感受着已经渐热的阳光,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决明中毒的时日,也是江问玉最难熬的日子,担心却又不能站起身去帮忙的无助感,和闷在这个狭小阴暗微潮的屋子里的不适感,更让她受尽了苦头。
“昨日你去了哪里”江问玉美目半睁,问着帮自己按摩双腿的决明。
“去了趟官府,帮你这个黑户,办了个户口。”决明抬起头,看着脸色渐润的江问玉,嘴角一挑,道,“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丫鬟了。”
“丫鬟”江问玉眼睛一瞪,盯着帮自己活血的决明,一阵打量,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决明见她满是怀疑的模样,不禁撇了撇嘴,道“行了,别看了,反正无论怎么看,我都更像你的小厮。”
江问玉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对着决明点了点头,又故作严肃道“只是为此彻夜未归”
“应该算是吧。”决明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在边的树上睡了半晚,随即“嘿嘿”一笑,赶紧转移话题道“你的户籍入了这里以后,就可以安心的长居于此。”
“谢谢你”
江问玉心神一愣,微微一笑,听着耳边激动的声音,心里是欢喜的,可当目光落在决明身上,却是一种难言苦楚,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了起来。
文书这种东西,自己行走江湖的时候,经常要用到,只是现在自己瘫痪在床,要来又有何用
决明还沉醉在了那个笑容里,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不知不觉的已经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这张脸,看着这张脸上,那不经意露出的哀伤,和一闪而逝的苦笑,。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决明低着头,手又重新按上了她那毫无知觉的双腿。
几个月没有离开过这个小院子,出门的诱惑使得江问玉身体猛的一颤,但看到自己的腿,却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甩开脑袋里,最后一丝奢望,回过头继续闭上了眼睛,任凭心里波涛汹涌。
“等我我会带你出去走走的,带你看看这个山村,甚至更远”决明声音也低了下去,摸了摸自己口袋里仅剩的几文钱,道。
江问玉只当决明开了一个玩笑话,当她再次提起的时候,那双柔夷缓缓的抚在决明的手上,嘴唇微动,淡淡的说道“算了吧,能在这个院子晒晒太阳,已经很好了。”
感受到手上的柔软,决明整个人都紧绷了,动作也停了下来了,闷声说道“我能的。”
本来银子足以购置轮椅,只是去了一趟官府,出来以后便两袖清风了。
听着决明认真的话,江问玉没有再回复,但那颗心,却是一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以后,会全都寄托在这个小瞎子身上。
那个一直被决明揣在怀里,做了宝贝的信封,最终交到了老郎中手里,在官府花再多的钱,只要是在这个山村落户,最终还要过一遍村长的手,对她的身份进行归档。
老郎中瞟了一眼决明拿出来的信封,拿出里面那张纸看了起来,边看边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她的户籍安置在了咱们家”
“是的,爹。”决明看着满脸凝重之色的老郎中,轻轻回道“不然我担心,日后她会被当做流民匪贼,遭到官府驱赶抓捕”
“嗯”老郎中黑着的脸,转而凝重了起来,伸手将纸张折好,放进袖子里,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我来办吧”
“多谢爹爹。”决明俯身作揖,脸微微一侧,望着躺在外面的人,脸上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