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子妃过不去,何况,她说的好像还是真的。
    她只好尴尬的勉强笑了笑,灰溜溜的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行离开赏花宴。
    二公主松了一口气,看向苏颜离去的背影时,眼神里不禁带了几丝感激。
    但苏颜这样做只是为了维护皇后娘娘制作簪子的品位,所以当二公主道谢并邀请她一同泛舟游湖时,她十分的意外,然后摇头拒绝了。
    她记得慈宁宫有一块草莓地,果实饱满多汁,香甜可口,刚才已经叫安知去摘了,现在赶着要去饱口福呢。
    只不过,赶回座位时,只见一个陌生的贵妇人正指着安知的鼻子骂。
    “你这个死丫头,你没有长眼睛吗,撞到我了,还敢和我顶嘴,你快给我跪下”
    安知提着一篮子草莓,双膝微曲行了一个万福礼“贵人恕罪,我家娘娘等着吃草莓呢,还请夫人放过我。”
    陶刘氏并不知道这是太子妃的身边人,只以为是某个太妃或者小贵人的丫头,她有太后撑腰,将来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是贵妃,她想想就觉得自己也是身份鼎鼎尊贵之人,因此,一听安知急着要去送草莓,而不是给自己赔罪,简直怒不可遏。
    “死丫头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仔细拔了你的皮,拖出去埋到乱坟岗去”
    在陶宅作威作福惯了,陶刘氏一时口快,将平日吓唬下人的话说了出来。身边的陶雪瑛不禁有几丝不安,母亲这呈口舌之快,脾气急躁的毛病几时能改,她用手肘碰了碰陶刘氏,只换来母亲狠狠的一瞪。
    “我告诉你,小丫头,你今儿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苏颜自己从来不会这样罚安知和桃知她们,不禁心疼,想加快脚步上去解围。
    “不知阁下何人,东宫的人也由你喊打喊杀了”
    一道冷而冽的声音抢在苏颜前面出现,穿着明黄色蟒袍的男子身量挺拔,宽肩窄腰,缓缓从人群背后走出,他眼神淡淡扫过陶刘氏,就叫她小腿肚子都开始抽筋。
    这死丫头竟是东宫的人,陶刘氏懊悔的将牙都要咬碎。
    “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女母亲一时失态,口出狂言,还请殿下恕罪。”
    方才不发一言,也被太子气势震住的陶雪瑛稳了稳神思,上前一步轻声道。她低头,露出一小截雪颈,也有几分姿色。
    可太子殿下就像是没看见这个人一般,嗤笑一声后,再也不理会她们,而是对人群的另一个方向招了招手。
    “过来。”他声音温润,完全不如刚才冷意蚀骨了。
    “殿下怎么过来了。”苏颜笑着迎了上去,据她所知,宫里这些赏花宴、茶会,罗瑾都是无暇赏光的,因此,太后连请柬都懒得发了。
    罗瑾理了理苏颜鬓角的一丝乱发,笑得温润,二人都是长相极俊美的人,佳人配英雄,站在一处养眼的很,那些京中贵女们也长了见识,原来太子会笑啊。
    以前有过流言,说太子殿下是面瘫来着的,哎呀,原来都是假的。
    “下朝了有空,就过来看看。”碍着人多,罗瑾不好牵苏颜的手,而是对她挑了挑眉“时间也不早了,一起回东宫吧。”
    太后在风波前就回去了,现在太子妃也走了,赏花宴没有了主人,自然落寞而散。
    陶刘氏带着女儿要去像太后辞行,也狠狠吃了闭门羹。
    回陶宅的马车上,陶雪瑛忍不住埋怨道“母亲,你今日闯了好大的祸事,别说东宫的人你处置不得,就算是普通宫女太监,您又有什么资格教训人家。”
    陶刘氏掀起眼皮看了女儿一眼,反唇相讥道“无妨,你没见太子什么也没说吗,不说我们有太后娘娘,就算看在陶氏面子上,也要给我几分薄面。”
    陶雪瑛敢怒不敢言,只好深深看了自己母亲几眼,叹了口气“我看入东宫的事情,悬了。”
    “胡说八道。”这句话陶刘氏最不爱听,她还等着做太子岳母呢。“雪瑛,你不会还惦记着姓王那个小子吧”
    “王公子和我自幼有婚约,我钟情于他,也无不妥啊。”
    “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自己想想,将来是做贵妃娘娘好,还是做个落魄官太太好啊。”
    陶雪瑛不说话了,和王朗成婚将来确实日子过得凄苦,若嫁给太子,那就有一生荣华,她吃不了苦的。
    可是今日太子看她的眼神那么冷淡,她觉得太子不会喜欢自己的,唉,实在是为难。
    陶刘氏是过来人,焉不知太子无意,她在心里细细盘算着,很快就想出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未央殿里,罗瑾刚刚和苏颜用过晚膳,罗瑾在案前用朱笔批阅奏疏,苏颜悄悄带着安知去了书房。
    她踮起脚尖从书房的一个书架上取出个小木匣子,安知掌灯跟在她身后。
    薄薄的信笺在灯下透着昏黄的光,苏颜如玉的小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蹙眉为难,片刻以后又面露笑容,透过半开的小轩窗,她的身姿映在窗户纸上,酥腰纤细,仪态优雅。
    也不知小姑娘背着自己在做甚,罗瑾深邃的眼眸中泛起几丝兴趣,双手负于身后,静静看着。
    只见苏颜看完了信,又取纸笔,就着烛光写起字来。
    一封短信,这小姑娘苦思冥想,涂涂改改,竟是写了一刻多钟都未完成。
    “颜儿。”罗瑾轻笑摇头,捻着檀木念珠走入书房,一袭冰蓝色的锦绣常服衬得人英俊又清朗,端得是翩翩公子真风流。
    苏颜呆呆抬起眸来,一双秋眸含水带怯,许是错愕罗瑾的出现,呆愣了一瞬,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信就往身后藏,可惜忙中出错,胳膊肘碰倒了方才从书架上取下的黑漆小木盒子,盒子打翻在地,里头的数封书信皆飞了出来。
    “嘶”
    苏颜苦着一张小脸,捂着撞疼的胳膊蹙了眉,眼眶没骨气的红了几分。
    “可撞到了”罗瑾急忙加快步伐,握住苏颜纤细的手腕,将袖子往苏颜胳膊上卷起,借着着昏黄烛光,清晰的见到那原本白皙如嫩豆腐一般的肌肤上,浮现出一团红痕。
    他立刻吩咐安知去取冰块和药油等物,自己拉了苏颜的胳膊在怀,用指腹轻轻揉着红肿处消散淤血。
    “如何这般慌乱。”他低下头,轻声问道。
    苏颜心虚的吞了吞口水,莹莹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后,粉唇一抿,更显得小姑娘柔弱娇气了,苏颜似嗔非嗔的瞪着罗瑾“还不是殿下吓着妾了。”
    “竟是吾错了”罗瑾用尾指蹭了蹭这给点阳光便灿烂,给个台阶就甩锅的小姑娘的鼻子,低头瞄了一眼飞了满地的信笺,眼神内容上逡巡了两眼,若无其事的问道。
    “颜儿在寻花隐先生”
    罗瑾敛起笑容,长眉微蹙薄唇轻抿时,有股子浓浓的严肃和压迫之感,苏颜觉得自己任何一点小心思都会被他看透了去。
    上次只是略提了一句他的“病”,他便大发雷霆,苏颜觉得,现在告诉罗瑾找花隐先生是为了助他治隐疾,恐怕
    他会气的摔杯子。
    苏颜眼波流转,贝齿轻咬住唇,烟眉蹙起,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妾就是好奇罢了,听闻那位先生是世外高人,妾便想将他寻来,试试他是否真如传言般厉害。”
    说着她话锋一转,看了罗瑾一眼“殿下都不关心妾,倒只管注意旁的东西。”
    像苏颜这般拙劣又明显在转移话题的举动,罗瑾一眼就看透了,可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样子又实在可人怜。
    罗瑾将人揽在怀中,指腹仍旧轻揉着苏颜肘上的伤处,声音温润似玉。
    “颜儿,你没什么事瞒着吾吧”
    他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苏颜耳后,令她感觉到一阵酥麻,苏颜从罗瑾怀里转过身子,手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她抽出手环抱住罗瑾的脖子,精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紧张,耳后将玉儿似的脸颊贴在罗瑾胸膛。
    “自然没有的。”
    罗瑾蹙了眉,他无意追究苏颜拙劣的谎话,可花隐先生以医术闻名天下,她要寻这位神医,莫非,是她或者家中人身体有恙
    所谓关心则乱,罗瑾气势强大的如有实质,逼得苏颜十分的不安。
    他抱着苏颜坐在宽大的红木太师椅上,用眼神逼退取东西回来的安知,而后垂下眸子,深深凝视着大腿上坐着的不听话的小姑娘。
    两根长指掐住苏颜小巧的下巴,灯下近看苏颜的皮肤也细腻的不见一丝毛孔,太子爷不禁咬了咬牙,小姑娘媚色无边,真是个小妖精,不过,他还有帐要和她算。
    “颜儿不说,就以为吾查不出来了”
    罗瑾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摩挲着苏颜饱满的唇瓣,将她唇上淡淡的口脂擦了个干净,薄红褪去,唇瓣却因摩擦滋生出更加诱人的红色来。
    今夜苏颜穿一身薄薄的夏裙,满头乌发松松挽起,一根碧绿的翠簪衬得人十分清新,眼眸含情,腰肢细软,贴着罗瑾的胸膛低低哼了一声。
    尾音旖旎,透着媚劲儿,偏生体态还婀娜,搂着罗瑾不放,一双柔软的手圈住罗瑾的腰,喃喃道“妾冤枉呀。”
    “妾没事情瞒着殿下的。”
    罗瑾深吸了一口气,学生悟性高,他这个做老师的深感欣慰。内心深处翻卷的怒意也被她轻易的勾出,带到身体上,是一种难耐的酥麻之感。
    苏颜笑了笑,贴上去吻了吻罗瑾的喉结,冷不丁的后脑勺一扬,罗瑾抬手撤了她的发簪,满头青丝霎时落满肩。
    太子殿下的眼神野的可怕,他极深的看了苏颜一眼,抄着人抱着,出了书房往外头去了。
    临走前,苏颜对院里的安知眨了眨眼,安知得了信儿,进书房麻利的收拾好了书信。
    罗瑾淡淡看了怀里的人儿,大掌覆在那双精致的眼眸上,声音低沉晦涩“待会可不准分神。”
    苏颜没出息的红了脸。
    第二日无需上朝,罗瑾折腾到了后半夜,可惜苏颜还是娇弱了些,他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发顶,叹了口气,他还需再忍忍。
    苏颜也是满腔思绪,她幽幽的想,希望殿下不要自卑才好。不过,等找到花隐先生将人请到宫里之后,就算罗瑾再生气,她也要让花隐先生帮他治一治。
    罗瑾肌肉线条明显又精壮的胳膊枕在苏颜脑后,声音就像落在苏颜耳边一样。
    “不折腾你了,睡吧。”
    苏颜哼哼两声,小小呵欠一下,发音含糊的如未曾满月的奶猫“殿下也睡吧,可是妾腰疼,胳膊疼,腿也疼。”
    矜贵的太子爷如今伺候起人来越发熟练,苏颜说完就快要睡着了,罗瑾却耐着困意,帮她揉了胳膊又是腿的,结果越揉,太子越发睡不着了。
    直到天色微明,他终于睡下,打算着第二日不用上朝,也纵着自己晚起一些。
    可惜,苏颜早早就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装扮。
    “殿下,二公主来了,妾不能让公主巴巴等着,只好先起身了。”
    苏颜微笑着解释。
    二公主那样不爱与人结交了性子,什么时候和苏颜这般交好了,罗瑾伸手揉了揉眉心,干净利落的起了身,索性也不睡了。
    “吾先去练几套拳,等公主走了,和颜儿一起用早膳。”
    苏颜正在挑选首饰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望着罗瑾的背影,琉璃般剔透的眸中不禁闪过几丝错愕。
    二公主来得这样早,要是还没用过膳,她不是该留公主一起用吗,怎么罗瑾的意思,好像不太欢迎公主的样子。
    罗瑾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拳,福川在半个时辰内,从后院到会客的前院跑了足足三回,回禀的话从“殿下,二公主还在和娘娘说话呢。”变成了“殿下,太子妃娘娘留公主一同用早膳,还说用了膳要一起去昭和宫见皇后。”
    一个眼风扫过来,福川感觉到脖子一凉,接着阴沉着脸的太子爷飞速的洗漱好,迈着长腿就往前院气势汹汹的去了。
    二公主的确是个闷性子,不爱与人结交,可心里一旦认定某个人好,便会加倍付出,早晨来未央殿只是想和太子妃道谢,感激她昨日助自己解围,可一番深谈下来,才发现这位貌美的皇嫂不是空有姿容,人也是极好的。
    等太子阴沉着脸色进了屋,二公主看看高大威武的皇兄,又看看娇弱无辜的皇嫂,立刻对嫂嫂生出无线同情,皇兄这样坏脾气的一个人,皇嫂肯定没少被他欺负。
    瞧瞧,一大清早脸色就差的像是要吃人,二公主低头饮了口香茶,坚定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多来未央殿找皇嫂玩耍的心思。
    于是,直到三日后太后寿宴,罗瑾都没得什么机会和苏颜独处,他看二公主粘苏颜粘的恨不得搬到未央殿来住。
    “二公主年岁也不小了,是该张罗着,给她找驸马了。”
    换赴席的常服时,罗瑾冷声道。
    “二公主才刚及笄,多留几年不好吗”苏颜原先不知道,细接触下来才发现二公主也是很有趣的人,和她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见苏颜还想多留二公主几年,罗瑾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坐轿辇去慈宁宫的时候点了点福川“孤问你,你可知道朝中有哪些好人家的公子,尚未娶妻”
    福川抹了一脑门子细汗,造孽,这差事越发难当了。
    太后的寿辰宴请了许多人,从数月前宫里就筹备着了,各地县郡的寿礼,各位皇子公主也都精心准备了礼物,不管私下与太后关系如何,这种涉及孝顺名声的东西,无人不一一妥帖准备了。
    苏颜是太子妃,自然和皇后陪着太后列席。
    陶刘氏的丈夫在陶氏家族算不得掌家人,陶雪瑛的县主身份在一众公主、郡主中也不算金贵,加上太后有意安排,她们娘两只坐在角落的位置。
    陶雪瑛抬头看着坐在太后身侧的女子,眼底的羡慕不由自主的流露几分,要是她的身份再尊贵些,或者运气好些,也如唐国公家的女儿一样尊贵就好了。
    可惜,那个尊贵的位置她永远坐不上了。
    陶雪瑛喝了几杯酒,渐渐的有几丝脸红,神智也有些混乱了。
    “女儿,下去歇息一会吧。”陶刘氏对身边伺候的宫婢招手,紧张得直咽唾沫。
    成与不成,就看今夜此举了。
    醉意朦胧的陶雪瑛被搀着走到一间偏殿中休息,那里有间小屋子,宫娥将人扶在榻上以后,左右四看无人,又偷偷的回到了席上。
    另一边罗瑾坐在皇帝身边,喝了朝臣敬的几杯酒之后,略微有了醉意,一个毛脚小太监斟酒时手抖,弄湿了他的衣袍。
    “奴该死,殿下恕罪。”小太监普通一声跪下了。
    皇帝淡淡的看过来,太后寿宴上无意责罚下人,只是说“起来,带太子去换身衣裳。”
    饮了酒醉意翻涌,罗瑾也正好想出去吹风散一散酒气,深目凝望小太监一眼,声冷而冽“走吧。”
    月光如霜,皎洁又明亮,小偏殿里的人双目紧闭,也许是觉得热,伸出手掀开了身上的锦被,不一会,醉酒的陶雪瑛就在无意识中自己解开了罗裙。
    床前一扇屏风,屏风旁边兽首鎏金香炉一缕青烟袅袅四散。
    “殿下,请往这边来。”
    另一边,那个毛手小太监正领着罗瑾去换衣。
    脚步声渐渐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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