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丛凤一时心都揪了起来,想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可她一介女流,认识的能出力的人几乎全和她有仇,此时她多少有些后悔此前没能好好出去结交一番,哪怕关键时候能替王爷说两句话也好。
    见她惶惑不安,长乐道“王妃无须担心,既然父王让齐大哥回来报信,想必父王心中定有主意,我们等着消息就是。”
    又对齐渊道“齐大哥,府里有我们,不如你去宫外守着,若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叫我们知道。”
    齐渊忙道“好,属下这就去,还请王妃放心。”
    宫中,皇帝面色冷沉。
    他将一份折子甩到英亲王面前,怒道“你自己看看,长安说自从在宗瑶府里受了惊吓,太子妃便一直身体不好,夜里惊梦,白日怕人,好好一个太子妃,竟就这么熬死了你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英亲王捡起看了一眼,上面首先表达了太子眼睁睁看着发妻死在自己眼前的悲痛难抑;又说自己因禁足未能护住发妻十分愧疚;又泣诉他与太子妃的两个孩子还不到十岁,往后没了嫡母教养,孩子们该怎么办;到最后才质问,是不是英亲王因此前贺兰山之事皇上对他的惩罚太轻,因此心怀怨恨,所以在报复他,甚至不惜对太子妃一介女流出手。
    折子里字字含泪,声声泣血,叫人既为太子妃如此惨淡的薨逝心酸,又对太子的情深义重而感怀,更为两个雉子失去了母亲而痛心,感情层层递进,最后,自然为英亲王的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而寒心。
    其中又隐隐提到英亲王或许是因为皇帝对他惩罚太轻而不满,让皇帝在心痛愤怒之余,难免会对英亲王的用心生出怀疑,不得不说,这本折子当真是上的极好极妙,像是为英亲王量身订造。
    英亲王看完后双手递回折子,并未第一时间为自己辩解,反而从袖中又掏出一份在进宫之前紧急写好的折子,平静道“还请皇上看完这份奏折,若您还认为是微臣害死了太子妃,那微臣当无话可说。”
    皇上面色难看,冷冷盯了他半晌,方让俞公公接过。
    然而看着看着眉间就深深竖起一个川字,既难以置信又有无法言说的愤怒,还未看完就狠狠一巴掌拍到御案上,殿内响起啪地一声闷响,雷霆一怒,众宫人无不匍匐在地,战战兢兢。
    皇帝怒喝“都给朕滚出去”俞公公忙带着人退出大殿。
    “你什么意思嗯你的意思是说,那分尸案是长安所为长安为了转移视线所以自己害死了太子妃”皇帝狠狠瞪着他。
    “皇上,太子妃是怎么没的,微臣不知,微臣只是把该上报的报给您知道,具体怎么判别,这是您自己的事。”
    他神色平静,皇帝却更加愤怒“你就一定要如此吗啊他毕竟是你侄儿,是你的亲人你的晚辈,难道你就不能退一步让让他吗”
    英亲王脸上浮现一丝冷笑“皇上,微臣也不是没退让过,贺兰山一案您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置一万为我明国江山付出鲜血的将士而不顾,那时微臣可说了什么微臣可有对您的做法抱怨过一回皇上,不是微臣不愿退让,是太子殿下步步紧逼,不愿给微臣活路,您什么都清楚,也看得明明白白,却一再袒护,这才让他有恃无恐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不是吗”
    皇帝只觉憋闷的难受,心知英亲王说的话不无道理,可太子既是储君又是儿子,换了任何一个父亲都难免会偏袒,却没想到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太子和英亲王之间本就矛盾重重,太子妃一死,两人之间恐怕再无转圜的余地。
    英亲王见皇上鬓边染上霜白,心里也有些不好受,顿了顿,道“皇兄,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气也于事无补,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还是想开些吧,不如先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不用你多管闲事”皇上还是生气,但怒火也平息了不少。他毕竟是从端王之乱的尸山血海中站起来的,又在这个位子上坐了是二十多年,明国在他的执政下愈发蓬勃发展,称得上一代明君,自然知道孰轻孰重。
    这时俞公公在殿外禀道“启禀陛下,承恩公周老太爷和左都御史周大人求见。”
    承恩公正是太子妻族,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承恩公膝下两子两女,长女正是太后,次女是富安侯夫人,长子早些年就封为世子,就职御史台,乃正二品左都御史,太子妃正是他的嫡长女。
    此时承恩公父子前来所谓何事也一目了然,元盛帝看了眼不为所动的英亲王,吩咐俞公公宣他们进来。
    承恩公已八十高龄,鹤发鸡皮,在儿子的搀扶下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进来,皇帝还未来得及说赐座,便一把扔了拐杖伏地大哭“皇上,老臣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还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日啊太子妃上敬长辈,下育子嗣,内掌中馈,端庄贤惠,知书达理她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皇上,求您一定要为太子妃做主啊”
    周御史也是六十出头的人了,头发半百,虽不像他爹一般激动,仍双眼泛红“家中母亲、夫人听完噩耗皆昏死过去,如今人还未醒来皇上,我周家世代忠心耿耿,若皇家有命,便是奉上我等九族又如何,可我儿却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求皇上还我儿一个公道”
    殿内回荡着承恩公悲痛欲绝的哭声,皇帝脸色沉肃,一言不发,英亲王眉眼低垂,面色沉静,一时这哭声就格外刺耳,父子两哭了片刻,不见上面有反应,察觉有异,不由慢慢停下哭声,心中犹疑。
    皇帝这时问道“谁告诉你们,太子妃死的不明不白”
    周家父子心头一跳,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对视一眼。此前太子妃在长公主府受到惊吓久病不起他们是知道的,但也多少明白这其中内幕,便也没多做什么,只不过心里对英亲王多少是有些不满的。
    此次太子妃突然薨逝,太子送去的信中又描述了一番自己的悲痛以及两个孩子的可怜,家中女眷和太后又纷纷病倒,丧女之痛加上太子在信中意有所指的话,重重不甘的情绪交织,父子几人商议后,这才决定入宫,求皇帝给个说法。
    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皇帝刚刚得知太子妃之死可能的真相,心中正是失望又难堪之时,父子两的哭诉反倒像个笑话,笑他此前为太子筹谋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笑话他寄予厚望的太子很可能是个蠢货
    周老太爷和周御史战战兢兢回道“启禀皇上,此前太子妃在长公主府因受到惊吓一病不起,此后一直不见起色,但微臣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就这么去了,微臣恳请皇上彻查当初在长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子妃到底是受了谁的惊吓”
    见他们不依不饶,皇帝沉声道“当初太子妃刚病倒时,你二人就没有不解之处为何当时不彻查非要等到太子妃没了才跑到宫里来让朕做主”
    两人对视一眼,皆察觉不好,周御史知机,忙叩首道“还请皇上明鉴,微臣与父亲乍闻噩耗,府中妇孺皆悲痛欲绝,一时难免激愤冲动,不曾深思熟虑,还请皇上赎罪”
    皇帝多少也有些迁怒,挥了挥手“丧子之痛朕也理解,但往后还得谨慎处事,再者老国公这么大年纪,在这里又哭又跪,他能受得了几回此番朕便不再计较,太后这会儿也伤心着,你们且去看看她吧。”
    “是,微臣遵旨。”周御史忙应下,搀扶起颤颤巍巍的的父亲走了。
    皇帝对英亲王道“你也先回去吧。”
    英亲王却道“皇上,城外分尸案已经查明大半,若您还打算像上回一样处理,您说一声,微臣好把证人证据再给您送来。”
    皇帝一把抓住御案上的一叠奏折朝他狠狠扔下,怒吼道“你就不能让朕省点心吗你一定要逼朕吗如今已经死了个太子妃,你还想如何”
    奏折打到头上身上,英亲王纹丝不动“微臣不想如何,只不过上次太子为了报复微臣便对一妇人动手,这次又没了太子妃对了,太子妃也是个妇人,就不知道若还有下次,又会如何。”
    皇帝气得脸都白了“你你”愤而压抑着声音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叫朕废了太子吗”
    英亲王抬眸回视“虽说这是皇上您的事,但若您当真问微臣的意思,微臣的确建议您可以考虑一番。毕竟您要知道,供出太初苑的人是顾俊杰,他是宣平侯的四子,而宣平侯府却是廉王的外家,您说,这件事廉王可知若廉王此前不知,此后知道了,他又会对太子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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