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站在城南大街一处不起眼的胡同里, 手里攥着才洗好的帕子仰望群芳楼。
    回想着程茵那句“她是郑寒问的女人。”
    低头看了自己手中帕子,一直犹豫还要不要上去还这帕子。
    若是不还,拿着人家姑娘的帕子不合礼数, 若是上去, 唯恐生出什么误会来。
    实再为难,程风从怀中掏出个铜钱来,口中念叨着:“若是字便上去,若是花就不去。”
    话音才落便向空中一丢, 随即又抓在手心里摊开一看, 是花面。
    程风“啧”了一声, 自欺欺人说着:“不准,再来一次。”
    再丢一次, 依旧是花面, 程风抓耳挠腮,干脆将铜钱收起, 骂了句:“什么破铜钱。”随即大步走上群芳楼。
    静娆得知有人来见的时候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可随后听说来人姓程才肯接见。
    程风进来的时候静娆正因手腕处不小心被剪刀划了个口子而愁。
    “程公子, 我失礼了, ”静娆说着, 亲提了药箱为自己止血,“方才不小心划了个口子。”
    程风见她上过止血药粉后单手不便包扎,轻笑着走上前去坐下,小心拿出纱布,尽量避免着二人皮肤接触, 小心的为她手腕缠绕了两圈。
    “多谢程公子。”静娆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力道正好的纱布结,被人小心翼翼的系成了蝴蝶状。
    “不必客气,小事一桩,”程风从怀中掏出洗干净的帕子整齐叠放在桌上,“这是你的帕子,我已经洗干净了,特意送还过来。”
    静娆看着帕子不言,只是浅笑。
    空气突然凝住,程风四处看看,也没什么话可谈,直言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说着,程风起身便要出门,静娆忽然想到什么忙将他叫住:“程公子请留步”
    “还有事”程风回头道。
    “恕我冒昧,我想问些事情,就是关于程三小姐的。”
    “程茵”
    “对,就是程茵小姐。”
    “请讲。”
    “其实我是个外人,本不应该多嘴,可郑寒问郑世子是我的至交,我便失礼多问一句,为何程茵小姐现在不理郑世子呢”
    话一脱口,静娆便觉得不妥,怎么说这也是个人的事,她这样问属实不像话。
    奈何每每见了郑寒问都不是很开心,总像心里压抑着事,如今见了程风,看他为人不错的样子,也就大胆一问。
    “这个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之前郑世子拒绝了我家的提亲,从那之后茵茵便对此冷了下来,许是为的这个吧,”程风又言,“方才你说与郑世子是至交难道你不是”
    “是郑寒问的女人”静娆将他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问了出来,见程风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笑了出来,“不止你一人这么认为,其实非也,我和他自小相识,实际上我是罪臣之女,沦落此处,幸得他护着。”
    “原来如此”程风恍然大悟,意外不是一星半点儿,亏自己之前还信了程茵。
    “实际上此事旁人都不知道,我本意是不愿意让他背上个在官妓馆养女子的名声,可他说这样鲜有人敢找我的麻烦,所以外面时有流言,他也从不解释。”静娆娓娓道来,不知怎的,她算今天才和程风见过两次面,但她却愿意和他交谈。
    “郑世子原来”程风笑笑,“是我等狭隘了。”
    “该不会程茵小姐也这样想吧,那样我的罪过就大了。”
    “无事,我与她解释便好。”程风爽笑起来,不知为何,他此时此刻开心的很。
    如郑寒问所言,他一直站在市口等着程茵,也确实如程茵所言,她没有来。
    郑寒问从夜市开始等到夜市散去,整个长街上只有热风习习吹过,星点的灯笼光亮陪着他,腿站的僵直了便坐下来歇会儿,四目望去,这场面似曾相识,当初程茵独自坐在这里,是否也是这般
    走过她曾走的路,承受她曾承受的,原来滋味是这样的,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期待的那个人会不会来,心中从未有过肯定的答案。
    郑寒问惊觉,其实,她以前要的只是一个肯定啊
    严路远远提着灯找过来,之前知道世子会在此处等待程茵,所以找到他并不难。
    见他时,他正失魂落魄的蹲坐在街角,显然这次又是空等。
    严路走上前劝道:“世子,天色已晚,回府吧。”
    郑寒问不言不语,只望着一个方向。
    严路见他不肯,则又附在郑寒问耳畔低语几句,郑寒问原本灰暗的双眼复燃。
    “当真”
    严路点头:“前后只查他便查了近半月,不会有错。”
    郑寒问眼睫微微眯起:“他的家人呢”
    “这人性子孤僻,性情古怪,从不与人来往,父母早亡,亲戚也早就断了。”
    “孑然一身他何时入府的”
    严路细算下又言:“跟表小姐前后脚。”
    “不错,藏的很好。”郑寒问一阵冷笑。
    “您看怎么处置”
    郑寒问沉吟片刻,随即抬头望着月亮道:“由我亲自动手。”
    夜色渐深,玉筝身着单薄衣衫,透红的轻纱披在肩膀上,在月色下显得尤其鬼魅。
    “你会帮我的吧”玉筝声音温柔甜美的不像话。
    她对面的男人整个都隐藏在月光透不到的阴影下,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那人双手握拳,身子绷的僵直,一言不发,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为什么非是二皇子”男人勉强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带着愤恨和不甘。
    “因为他有可能是日后权利最大的人,我不想一辈子都寄人篱下,郑寒问他现在越来越容不下我了,我不知道还能在侯府呆几天,”玉筝说着,眼泪便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我不想再过从前的日子了,你知道那有多难”
    一见玉筝流泪,男子紧握的双拳便松懈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中,皆是心疼。
    玉筝知道,只要她在他的面前哭,他就会心软,因此又言:“我已经花银子打探到二皇子常去京城的舒云楼与一些达官贵人见面,只要我见了他,我便有办法留住他,我不比赵静娆的容颜逊色,二皇子既然喜欢她的皮囊,自然也会喜欢我,一旦事成,你我就青云直上,再也不用怕什么了。即便是郑寒问,也会被我踩在脚下。”
    提到郑寒问的名字,玉筝整个人都恶狠狠的,爱而不得,又被他羞辱,她恨不得食其肉枕其皮。
    在得知二皇子与郑氏不睦的时候,这种愿望更是强烈。
    “那我呢”男子又问,语气蔓延失意。
    “你自然与我一同离开,”玉筝上前,柔情似水拉起男子的手,“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日日厮守在一起,再也不用过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了。”
    “不过,你还要替我做件事。”玉筝补充道。
    “你说。”男子干脆应下。
    “替我杀了程茵。”提到程茵的名字,玉筝整个人都阴冷了下来。
    “为何”
    “若不是她,郑寒问不会这样讨厌我”
    男子闻言,将手慢慢抽出,自嘲的笑了声:“你还是喜欢郑寒问”
    “不,”玉筝见势不妙忙否认,“我说过,他在我心里没法跟你比的,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被他羞辱,我想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我想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我如何去杀她”男子又问,他实际上是拒绝不了玉筝任何要求的。
    “我自有办法。”玉筝胸有成竹。
    程茵一早收到一封信,署名是离人,约她巳时在城郊湖心亭相见,说有关于上次二皇子和程家的事要谈,还刻意叮嘱此事事关重大,需她独自前往。
    程茵心下有所怀疑,为何需独自前往,可想到关于程家,她又不得不去,上次的事知道的也就那些人,未必是假。
    自行前往是不大可能,程茵另叫了几个小厮还带着素莲同行,凡事都要留有后手。
    巳时程茵准时到了城郊,距湖心亭不远处,程茵决定先自己过去,另外让素莲等人在远处等候,静观其变。
    此时此地别无他人,只远远见着湖心亭中有一人影坐着,程茵迟疑着走过去,见着那人正对湖面却背对着自己,披一身妃色纱罩,从头顶至脚踝,看似女子装扮,却又处处透着古怪。
    程茵对这种四周环水的亭子恐惧的要命,永远都忘不了被湖水吞噬的可怕记忆,现如今还时常被噩梦惊醒,醒来时分不清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水中。
    程茵提了口气走上湖心亭,只望着那人,丝毫不敢看向湖面。
    将行至跟前,程茵打量那人,又不太敢确定,只问了句:“可是离人”
    那人不言不语,甚至一动不动。
    程茵又上前几步,却依旧看不到那人面目。
    那人听见程茵脚步落定才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站起身来,程茵的目光由下至上,最后落定自己高出半头的上方,而后觉着不对,离人根本不可能高出她大半个头
    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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