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维尔纳无奈却隐隐生出喜悦,他和她的孩子啊情不自禁上前抱住她,珍重在她额上印上一吻“等我。”
哭泣着看着车子远去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阿福终于瘫倒在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看着爷爷复杂的脸,垂下头不停念叨对不起。
安德烈看着痛苦的孙女,无奈叹气,上前拥住她抚慰,傻孩子,他这么大年龄的人了,怎么看不出他们的关系,可是你以后和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啊,妮安娜
阿福弹着她最爱的那首巴赫平均律,对了,也是那个人最爱的,想到这里一笑,真是好久,好久没见他了啊。
这十几年,发生了很多事,她生下了安妮,一个聪慧漂亮像极了维尔纳的小女孩,性格倒是不像他们两个,格外活泼好动,让安德烈生前可是又疼爱又烦恼。
爷爷安德烈几年前在睡梦中安然去世,他90多了,见到战争平息,安妮长大,家园仍在,除了对她的挂念,还算没有遗憾的离去。
而皮尔学业有成后外出闯荡早已成家立业,她也算对玛丽有所交代。
当然,还有她自己。当年她生下安妮,任谁都猜的出她生的是那个德国军官的孩子,特别是安妮渐渐长大和维尔纳眉目极为相似,小镇的人因为爷爷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隐隐排斥她,她也丢掉了钢琴老师的工作,只能在家做些手工活靠爷爷出去卖钱得以生活。
令人意外的是,表哥帕斯卡尔居然不介意地偷偷接济他们祖孙,她才意识到她可能因为血缘关系对他的爱慕太过排斥而忽略了他的好意,好在表哥后来遇到一位可爱的女子相伴,两人生活很是幸福。
战后家园恢复自由,大家才开始又接纳她,直到后来有幸存的抵抗组织的人员爆出她也是抵抗组织一员,大家不禁哗然,纷纷猜测她为了任务献身。她说出实情,甚至安妮就姓冯贝利纳克。可大家仍是认为她是有苦衷的,想到她独身带着孩子多年,仿佛要把以往的漠视冷待补回来,对她们母子更加友善,她也被学校聘为了钢琴教师,生活好转,满院子的蔬菜也慢慢变成了各色鲜花灌木。
思绪拉的远的阿福突然被女儿的叫喊回神“妈妈,有位先生要进来讨水喝。”安妮是位礼貌善良的孩子,即使她认为那位先生年老形象不佳,甚至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想到母亲的强大也没有拒绝他的请求。
阿福停下弹奏的双手,转身看到门边缓缓走进的人,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是他
他老了,身子略佝偻,一只袖子空荡荡飘着,歪站着看得出腿脚不好,目光移到脸上,头发花白,脸上伴着伤疤沟壑纵横,唯有那双湛蓝的双眸看得出以往的风采。
“妮安娜”他颤抖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声音沙哑粗粝不复清朗。
再也抑制不住心疼,跑过去亲密拥住他眷念缱绻地轻语“欢迎回来,维尔纳。”
还好等到你
“曾祖母,您写的那个二战爱情故事真的是根据您父母写的吗”
安妮微笑摸摸小女孩的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故事从来不是写给别人的,而是为了纪念她的父母。
她是德国人的孩子,小时候也受过欺负,只有母亲和曾祖父护着她,她曾恨过他的父亲,即使知道母亲爱着父亲。
直到她发现母亲居然曾是抵抗组织的人,她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加入,母亲告诉她,因为爱着,所以抵抗。母亲温柔地抱着她诉说,如果德国战败了,父亲也许就能快点回来了。
那一夜她才终于明白母亲的等待与情深。
幸运的是母亲如愿等到了父亲,父亲做了战俘,忍辱偷生几经生死终于熬到遣返回国,辗转才来到这个小镇。母亲花了极大力气和时间治疗父亲的伤,两人后来也算苦尽甘来相守一生。
她想到母亲常说她的眼像她的父亲,如大海一般明亮,她却觉得,他们的爱才是明亮的大海,里面蕴育着深沉爱意的沉静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