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去打水,可在出房门的那刻,脑子突然清醒过来,不对,这时候打什么水,当然是赶紧去给夫人汇报啊。

    想起了正经事,小丫鬟脚步扭转方向,往侯夫人的住所狂奔而去,只留下冉佳怡喊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只是显然小丫鬟没有回答她的心思,很快跑远,等人走了,冉佳怡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散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下可真是一场好戏了。

    却说昨晚,四姑娘被婆子动作生硬的抬了出去,虽说这姿势膈的她肚子疼、脑袋晕,可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她都咬牙撑住,一声不吭任由婆子将自己抬出了一处院落、又抬进另一处。

    四姑娘在黑暗中悄悄睁开眼观察,要是情况跟五妹说的不一样,她就会立刻醒过来逃跑。

    只是,越走,她心中的迟疑就越少,最后她被带进一个酒味十分浓烈的房间,她闻出来,这正是今天男客那桌上的酒味。

    侯府的几个男主子都有自己固定的居所,府上如今唯一的客人就是今天上门的侯爷,想到这,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仿佛被重鼓敲击着,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知道,她的机会真的来了,她都有些怕自己的异样被发现。

    幸好婆子并未关注她的状态,动作粗暴的将她往床上一甩,那力道重的四姑娘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更疼了,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安生过了这一夜,明天她将成为安宁侯爷的侯夫人,继室又如何,一个死人还能跟她争嘛。

    至于进侯府做妾的可能,四姑娘知道几乎不可能,嫡母折腾这么一遭,说到底就是为了让自家人填上侯夫人的空缺、不愿意便宜了别人,做都做了,他们既然愿意五妹,又为何不能同意自己呢。

    等到明日,嫡母就该知道骑虎难下的滋味了。

    四姑娘这么想着,连激动都少了几分,只有大仇得报的爽快,要是她能对自己上点心,给自己定一个过得去的亲事,她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要是没有五妹的退让,明天消息出来,她都看得到自己被匆匆嫁出府的下场了,所以,还是让她先下手为强吧。

    尽管内心得意的快要大笑出来,但鉴于有人在场,她还是忍住了,期盼这两人赶紧走。

    只是好一会儿,婆子都没有动静,她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又一会儿,她才上前,拽开了四姑娘的衣衫,确保现场看起来像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一般,这才离去。

    婆子看不见,就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床上年轻的四姑娘就睁开了眼,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四姑娘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就是顶了这个和侯爷同床共枕的机会想要当侯夫人的,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失去些什么。

    可在自己衣衫被褪下的那一瞬间,一股浓浓的恨意还是涌了上来,她想,她已经忍够了,忍够了这种被人随意摆布、无视的滋味,这必须是最后一次,而以后他们将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待门彻底关上,黑暗重新席卷而来,四姑娘第一反应是拽紧了自己的衣衫,她并不是一个坏姑娘,她只是没办法了而已,兔子急了尚且咬人呢。

    但随即,她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大脑控制着手将衣服扯的更开了些,都已经到着地步、接下来她不能失败。

    闭上眼收住即将盈眶而出的泪水,她往床上男子身边靠了靠,待两人肌肤相贴,她才强迫自己闭上眼陷入睡眠。

    ”姐姐,你别怪我,是我还是五妹又有什么区别呢,要怪你就怪你那个娘吧,是她做出的选择。“

    如她所愿,第二天醒来已是天翻地覆。

    几乎是在冉佳怡这边丫鬟进门的同时,安宁侯那边的丫鬟也进门伺候,发现屋内明显不对劲的第一时刻她就惊声尖叫起来,嗓音十分之锐利。

    尽管她内心对这一切心知肚明,但惊讶还是要做出来,她是已故的侯夫人安排在安宁侯身边伺候的,昨晚要不是有她的放水,计划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床上的两人都被这声音吵到、才睁开迷蒙的双眼,旋即,一声更尖利的叫声响起。

    房间内其余两人眼神都不自觉被她吸引,小丫鬟看见人只是惊讶了下,暗道难道换人了。

    比她更惊讶的是安宁侯,得益于他不喜掌权的老侯爷爹,他才能在如此年轻时成为侯爷、接管了侯府。

    年轻有才、身居高位,他以往遇到的投怀送抱自然不少,可由于身边防守严密,还从没有过这种一觉醒来与一个陌生的女人睡在一起的场景。

    开始他还以为是尚书府的丫鬟爬床,可转瞬,从对方那料子精良的衣裳他瞧出不对劲来,这绝对不是丫鬟,而更像是府上的小姐。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他立刻阴谋论了,怀疑这是侯府故意算计,他爱重妻子可不代表对妻子的娘家也要容忍。

    压抑着怒气穿好衣服,他低声呵斥床上的女人”不管你是谁,现在赶紧穿上衣服,该滚哪滚哪去。“

    四姑娘被暴怒的男人吓住了,她动作僵硬的背过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转过身来已经泪流满面。

    安宁侯见了更是生气,正欲继续呵斥,就见这女人动作极快的跳下床跑了,他一肚子的气顿时没了发泄处,只得憋回去。

    没等他洗漱好,房间内就匆匆来了一群人,尚书夫人、妻子的母亲带着一群下人过来。

    安宁侯仔细观察着来人的神色,却见其脸上也是一副全然震惊的样子,仿佛一点不知情,一时间也分不清真假。

    暗骂了句老狐狸,他还是不得不扬起一个笑来”倪夫人。“

    这称呼可是疏远的很,倪夫人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几分,”侯爷,实在是我管家无方,竟然发生了这样的误会。“

    安宁侯挑眉”哦。误会“

    倪夫人脸上的震惊不是演的,不过她震惊的是为什么是四姑娘,她明明安排的是五姑娘,不过这个疑惑暂且先放下,现在重要的是要安抚好女婿,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好了。

    ”侯爷,真的是误会,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昨天还是我那苦命的女儿“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倪夫人已经哭了出来,她可怜的女儿哟,这下该怎么收场。

    长辈哭了,安宁侯反倒有些尴尬,最主要他现在也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一场误会、还是侯府的有意算计。

    不管是哪一种,首要的是处理好这件事,即使是为了逝去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两家的关系也不能真的弄僵了。

    ”夫人,你先出去吧,还请将刚才那位姑娘找来,我有些问题想要问。“

    倪夫人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回了声”好“。

    出来后,没要丫鬟去喊,她自己直接去找人,身边还跟着安宁侯身边的得力小厮。

    倪夫人见状更谨慎了几分,待会一定不能露出一点破绽,否则肯定要影响到两家关系,如此这锅就只能四姑娘背了,不过她也不无辜就是。

    脚步匆匆来到庶女住的小院,却见三个庶女已经聚到了一块,另外两个正安慰着哭泣的四姑娘。

    倪夫人见她还在装,一股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怒气油然而起,小小庶女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妄图侯府,简直痴心妄想,没了尚书府她算个什么东西。

    但她看了看跟来的小厮,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质问咽了回去,转而出口的依旧是质问,却完全不一样。

    ”小四,你昨晚为何会去了侯爷的屋子“

    四姑娘正哭着呢,听见问,更加委屈”母亲,我也不知道,我昨天迷迷糊糊躺在了床上,今天醒来就在后恶意的屋里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看出来庶女是打算不认,她更加生气”将黄姨娘带过来。“

    她不信,没有其他人的帮忙,四姑娘能一个人李代桃僵,想着,她又将怀疑的眼神放到自己原先的人选五姑娘上,却见她毫无芥蒂的安抚着四姑娘,心中的疑惑去了几分。

    难道是自己的人昨晚弄错了,倪夫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人不小心送错了人。

    将那群蠢货狠狠骂了个遍,倪夫人心中的怒火依旧不散,这四姑娘可跟无依无靠的五姑娘不同,她那亲娘黄姨娘可是生下了大儿子后面的第一个男丁,由此可见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如今便宜那庶子也快长成,听说也有几分才学,以后实在说不好。

    倪夫人的心隐隐不安起来,这股怒气逐渐被她转移到了黄姨娘的身上,她笃定,一定是这女人使了坏,早知道就该把这庶女早早的打发出去。

    这时候的倪夫人完全忘记了,正是自己记恨当年黄姨娘争宠故意压着她的女儿不给定婚事,反正她是不会有错的。

    下人们传话含含糊糊的,黄姨娘担心女儿出了事,一路胆战心惊的过来,见到女儿哭泣心中更是忐忑”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告诉娘。“心急到竟然连私底下悄悄喊的”娘“都说了出来。

    倪夫人也没空在这等小事上计较,示意婆子压着黄姨娘跪下,这才开始审问”黄姨娘,你可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黄姨娘从头到尾不知情,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一个劲摇头,表明自己不知。

    审问一番也没个结果,倪夫人没瞧出端倪,其实事情怎么走到如今这步并不重要,接下来如何处置才是重点,只可惜决定权掌握在别人手中。

    场面一时间僵持住,竟是拿谁也无可奈何。

    过了一会儿,安宁侯赶到,此时的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看着又是那个丰神俊秀的小侯爷,刚才的怒气也消失不见。

    但众人有理由相信,他不是没有怒气、而是压了下去。

    ”夫人,可是问的如何了“

    倪夫人挫败的摇摇头”我瞧着应当没什么问题,说不定就是一场误会。“

    误会这词儿纯粹是个笑话,谁家能误会到女子入了男子的院落。

    不过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安宁侯也想明白,此事定是尚书府的手笔,其目的不言而喻,那么他就要做出一个选择,到底是顺了尚书府的意,娶这个庶女做继室还是纳做妾。

    别看妻妾只一字之别,其中悬殊可就大了,前者,两家还是姻亲,除了侯夫人的位置上换了一个人不会有任何变化,而后者则代表两家关系疏远,以后他定然还要再娶,只是娶的人比不上妻子、但也绝对比一个庶女要好的多。

    一时间,安宁侯也抉择不下,两个选择都有其优势,前者来说要比后者好些,可他就是不甘心被算计了去。

    他又详细问了一番,没人露出破绽,知道再问也没什么意思,只要不想撕破脸,两家关系就得维持住了。他索性不再多问,而是选择了先离开。

    当面说了告辞,安宁侯就要走,却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双儿女还在尚书夫人那儿。

    想到一双小儿女,他回忆当初妻子还在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场面,当下心软了软,只可惜佳人早逝。

    带着一双儿女离开时,安宁侯的情绪已全然平静下来,倪家这么做目的除了维系两家关系外,最重要的也是问了这两个外孙吧。

    既如此,他便是被算计了又如何,横竖娶谁对他来说都一样,还不如娶一个能对两孩子好的。

    他问已经六岁的女儿和刚一岁的儿子“你们说,让刚才的姨姨当你们的后娘好不好。”

    一岁的孩子连人都不认得,哪知道他问的什么,只六岁的小女儿这一年见懂事了许多,问“爹,我不想她当后娘,你可以不娶吗”

    安宁侯苦笑,他对妻子是有感情,可这份感情也没厚重到能置侯府未来于不顾,继室是肯定要娶的。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爹以后再看看,肯定挑一个对你们好的。”

    小女子听了眼中就有了泪水,她固执的又问了一句”爹,可以不娶吗“

    安宁侯叹息,摸了摸女儿的头”爹也有爹的难处。“

    小女孩飞快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道”爹,那你娶姨姨吧。“

    安宁侯心疼的抱起小女儿,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也就只能看顾这小丫头一年了,且他公务繁忙起来根本没空照顾两个孩子,侯府还是需要一个女主人的。

    ”你们不用担心,即使她嫁进来了,我也会派专人照顾你们的。“

    小女孩扑进爹爹的怀里,再也压抑不住伤心,呜呜哭了起来”爹,我想娘了。“

    安宁侯怔愣,他也有点想她了呢。

    一路再无话,回府之后,安宁侯就把自己打算娶尚书府庶女为继室的决定对父母说了。

    安宁侯府老侯爷和老夫人都是看的开的人,不然也不能这么放心养老、将侯府交给儿子,之前儿子走了,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儿子肯定要再娶,如今听儿子挑的继室是前儿媳的庶妹,也没阻止。

    安宁侯征得父母和一双子女的同意开始准备聘礼,一个月后就去尚书府提了亲,因着是娶继室,倒没前次那么隆重,可依旧阵仗不小。

    倪夫人见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侯夫人的位置依旧是他们的,可人选却不是她一开始选定的,甚至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误会还是算计,却也只能认了。

    有聘礼自然就得有嫁妆,倪夫人简直是咬着牙来置办这份嫁妆的,本来她是想把聘礼返回去,再随便添些东西凑凑合凑合,谁料倪老爷竟然插手,让她按照侯夫人的规模置办,铁定是那个挨千刀的姨娘怂恿的。

    倪夫人牙都快咬碎了,要知道,她亲生女儿嫁入侯府的嫁妆是会留给一双外孙的,而给这个庶女就真的是给出去了,她心疼的紧,尤其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被逼的只能动用小女儿嫁妆里的一些东西,这才凑够了八十八台嫁妆。

    因为顾念一双孩子没人照顾、又是娶继室,没那么多讲究,从定婚到成婚前后也不过半年,倪夫人看着被抬走的嫁妆,心都在滴血,这一下她小女儿要想凑齐这么多嫁妆都难了。

    她难受,可其他人俱都高兴的紧,黄姨娘那边自不必多说,女儿有了她想都不敢想的前程,竟然成了侯夫人,以后她和儿子也算有靠了,不过也得督促儿子上进,将来给妹妹撑腰。

    冉佳怡也是高兴的,这一遭可算是彻底躲过了那一场灾难,接下来,她要好好筹划自己的人生了。

    若说对古代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定然是嫁人了。

    四姑娘嫁入侯府到底让倪夫人堵了一口气,难保这股气最后不会朝着自己来,她还是要提防着点。

    不过,想起四姑娘出嫁前跟自己说的话,冉佳怡还是安心了些,不管如何,情况总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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