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种田文四

    准备冒充神算的安然, 出山第一卦就算错了, 晚上异常的安静,安然竖着耳朵听了半宿,也没听到半点动静, 最后实在撑不住睡了, 睁开眼睛就是第二天下午。

    房间里有位不速之客,正坐在窗前读书,意态悠然。

    安然看了眼积分, 发现除了上个世界遗留的十多万, 加上昨天安允儿贡献的一万多,又多出一万多来。

    昨晚他虽没听见动静,但积分却按时到位,可见并不是没有客人到访,只是主人招待的太“周到”。

    他看了眼安静看书的刘恒, 闭上眼睛道天数书。

    他现在不是很想和人说话。

    系统没有出声, 却有反应,安然“眼前”一亮,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星象、面相、骨相、占卜、风水、气运一部天数书,竟像是包罗万象, 而其根源,居然是“算数”。

    这个比催眠术好玩,正好用来分心对抗疼痛和打发时间没有手机的时代, 实在无聊。

    不知道过了多久, 脑海中的画面褪去, 安然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之前的不速之客,不仅没走,而且还坐到了床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指尖不轻不重的按在他手腕上。

    见安然醒了,刘恒松手,拉过被子替他将手盖上,道“先前我来的时候,安兄虽睡着,却时常皱眉抿唇,大夫说是疼痛所致,但方才这半个时辰,安兄却睡的极为安稳若非脉象平缓,我都要以为安兄是在装睡了。”

    半个时辰这人到底有多闲

    安然腹诽一句,随口道“刘公子还会把脉”

    “习武之人,对经脉穴位多少要懂一些,”刘恒道“怎么又开始叫刘公子”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随口叫一声而已安然信口道“身为下属,当然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既然认了主从,再刘兄、安兄的称呼,似乎有些轻狂了。

    刘恒“哦”了一声,缓缓道“原来安兄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话说的有点来者不善啊

    安然道“怎么说”

    刘恒似笑非笑道“既自称下属,却擅自替主人请了恶客上门,末了连知会一声都没有未免有些失礼,不是吗”

    原来是东窗事发安然郝然,这件事他做得的确有失厚道,刘恒对他不薄,他却利用他替他刷分哦不,报仇。

    果然不是主角就别做坏事,做坏事就会被抓包。

    见安然不说话,刘恒道“安兄就不解释几句”

    安然道“安某惭愧,实在无话可说。”

    刘恒看着他,眼神渐渐锐利,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是无话可说还是不愿说

    “而且刘某很不明白,安兄你为何要认下此事你昨日才苏醒,除了安允儿未曾见过外人,若说一声全然不知,谁敢肯定这些人,就是你请来的

    “你明知自己的仇家不过乌合之众,全然不是我身边侍卫的对手,为何还要暗示小桃若非你多此一举,谁能想到这些人竟然和你有关”

    安然没吭气。

    他为什么暗示小桃

    刘恒身边的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敌暗我明、突然袭击之下,说不定会有折损虽然只是任务世界,人却和他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他还做不到将无辜者的性命当做工具。

    且赵忻有孕在身,万一被惊扰动了胎气,又当如何

    刘恒低头看着安然,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腿被折断,手被踩烂,被人用短刀刺透胸口钉在树上他自问,若他自己处在同样的境地,有没有这样的勇气,忍着剧痛将自己从树上拔下来,挣扎求生到最后一刻

    在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他有没有这个闲情,抱怨一句“这世道好人真少”

    在希望破灭之后,他有没有这样的坚韧,抓着对方的手,问一声“可否将我搬到路边,等旁的好心人来救”

    在经历这一切之后,他是不是也能如这少年一般,眼神依旧清澈明亮,不见半点仇恨癫狂

    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在刘恒眼里,强大的可怕。

    听见少年自称废人时,他甚至想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废人

    见少年久久不语,刘恒淡淡道“安兄还没回答我。”

    安然还是不吭气让他怎么解释

    说我担心你家姐姐和侍卫

    就好像小偷跑到别人家里偷了钱,还理直气壮的说“反正你钱这么多,给我用一点有什么关系而且我走的时候还替你关了窗呢”

    安然卑鄙值倒是很够,但脸皮厚度有所不足,这种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暗暗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抱住的金大腿,只怕要飞了。好在积分到手,有技能傍身,且金文耀经此一事,只怕也吓破了但,短时间内不敢对他如何

    正胡思乱想,耳边传来刘恒恼怒的声音“说话”

    居然这个时候,还要分心,他刘恒,就这么让人不屑一顾

    boss生气了安然眨眨眼,试探道“如果我说我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刘公子肯定不信的对吧”

    刘恒气乐了,道“那你不如算算,我会如何处置你”

    安然飞快摇头“算不出”

    他都已经这样了,总不能还对他严刑拷打吧,打板子也不可能,送去官府刘恒丢不起这个脸估计也就撵出去算了。

    但是不能说

    要是万一刘恒没准备把他撵出去,听他一说,就真把他撵出去了,岂不是亏大了

    刘恒看着他的眼睛,道“是算不出,还是不敢说”

    安然不吭气。

    刘恒道“安兄不敢说,不如我替你说”

    安然还是不吭气。

    刘恒却忽然笑了,道“如安兄这等人,只求逍遥自在,岂肯屈居人下先是一味推诿,连断续膏都不能打动安兄,最后被逼不过,才答应入我门下十年,却也只是权宜之计。

    “否则在应允之前,岂会连我身份来历都不问一声,甚至在应允之后,也只字不提”

    安然“”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刘恒继续道“随后安兄便设计让仇家上门,行的是一箭双雕之计,一则除去强敌,二则激怒与我,趁机脱身我说的可对”

    安然兄台,你真的想多了,脑补是种病,得治知道不

    他对现在的发展有点始料不及,沉默好一阵,才道“在刘公子心中,安某是什么样的人”

    刘恒看着安然,不说话。

    安然只好自己继续“孤标傲世、目下无尘、餐风饮露的逍遥客”

    自嘲一笑道“刘公子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父亲叫安大牛,我母亲名王桂花,家里只有三间草房和十亩旱地。我就是一个科举无望,穷的连饭都快吃不起的落魄书生。

    “先前我的确是有意赖账,那是因为安某的口袋比脸还干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遑论其他后来见刘公子肯花钱养我这个废人,我求之不得,哪里会拒绝

    “至于为何不问身份来历我知道刘公子为防引起山火,亲身涉险入林,我知道刘公子不惜价值连城的灵药,只为救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我还需要问什么”

    刘恒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淡淡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安然“”

    早知道就不说了,他身上有伤,说话很累的好吧。

    “不过,”刘恒道“就这样吧”

    安然松了口气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道“多谢刘公子。”

    刘恒道“把刘去掉。”

    安然愕然。

    “叫公子。”刘恒淡淡道“你不是说,要找准自己的位置吗”

    刘公子,公子,虽只少了一个字,但意义却大不相同所以他现在是被降等了从门客降为额,小厮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有错在先,安然怏怏道“公子。”

    见刘恒看着他不说话,似乎不太满意,安然小心道“公子爷”

    刘恒有些无奈的叹气,道“这次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果万一,”安然试探道“不小心为例了怎么办撵我出去”

    刘恒神色一冷“休想”

    安然“”

    那我就放心了。

    如此粗壮的金大腿,他哪里舍得放手他现在的情形,没个靠山不知道要活的多辛苦。

    刘恒看了他一阵,声音略缓,道“昨天闯进来的几个人,已经问过了,他们收钱办事,并不知道掏钱的是谁我令人将他们的尸首扔到了府衙,交于他们处置。”

    昨天安然竖着耳朵都没能听到半点动静,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他的意思,人竟是事后杀的。

    数条人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末了不过轻描淡写提上一句安然对这个世界更添几分警惕。

    “我此行秘密进京,不宜太过张扬,这件事就先这样吧。”

    对付一个地方豪强,其实也不必张扬,只是有些人还是留着的好,省得某个连手脚都断了还依旧不安分的小厮,整天想着从他身边飞走。

    安然哪会有什么不满,别人救他一命,又不欠他什么,难不成还得把他的事都当成自己的来办

    能轻轻放过被他利用的事儿,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听刘恒又道“但是有一件事。你如何引仇人到此,我可以不问,但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你住的院子的,是怎么知道此处防守布置的”

    安然道“公子你又高看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怎么去告诉别人”

    可怜他醒过来就躺在床上,到现在没挪过窝,连瞟一眼房门都隔着屏风他怎么知道外面是什么光景

    刘恒冷哼“满口谎话。”

    安然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人形测谎机啊知道我爱撒谎就别问我,去问那个安允儿啊

    认真道“公子,跟你说句实话,其实我真的能掐会算”

    刘恒都懒得答话,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晚上大夫会过来给你换药。”

    安然松了口气“公子慢走不送喂”

    刘恒“嗯”

    安然无奈苦笑“不用试了疼的。”

    这人怎么这么恶劣还好他警惕性高。

    刘恒面不改色的将即将落在安然腿上的手收了回来,道“没看出来。”

    安然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低声吟道“回顾山阳北,前瞻宝应东。又逢翻手雨,更著打头风。不了行程债,从来赋命穷。客愁无诉处,摇指尽船篷。”

    刘恒默然,他虽不善诗词,却依旧从这几句并不应景的诗句中,读出了少年的意思我也是血肉之躯,不是不苦,不是不疼,只是无处诉苦,无处喊疼罢了所谓淡然,不过强撑,何以以此戏弄与我

    刘恒沉默许久,对安然拱手一揖,转身大步离开。

    门外小桃行礼“爷。”

    刘恒走出几步,又停步转身,道“他的手很凉,应该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你吩咐下去,买些上好的银霜炭,在房里添个火盆。不要加棉被,被子太重,对他的伤势不好。”

    小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应是。

    刘恒轻轻呼了口气,大步离开。

    宫中六年,宫外十六年,他都是一本正经过来的,几乎从不和人玩笑,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想将一个人留在身边,想逗一个人,想欺负他,想让那张漂亮的脸上,因为他,露出更多的情绪。

    客愁无诉处,摇指尽船篷赵恒啊赵恒,你过分了啊。

    进到内院,赵忻正在练字,她如今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大了,弯腰有些吃力,见刘恒进门,放下笔谴了下人出去,一边净手一边道“我已经问过允儿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再查查其他人吧

    “这别院本地仆役甚多,想要打听布局不难,且允儿家里也有不少人,没当回事随口说出去也是有的。”

    见刘恒不置可否,赵忻又道“查不出来也没什么,我们带过来的人,没这么蠢,其他的回头全部遣散就完了,至于允儿,她一个小女孩儿,难不成会害自己亲叔叔”

    声音一冷,道“倒是那个安然,身为男儿,不事生产,只知道压榨年迈双亲,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多事救他”

    刘恒摇头“谣言岂可尽信”

    赵忻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不是谣言你心里清楚,我不信你没查过。”

    又道“我准备带允儿回京。她的医术你是见过的而且在草原待久了,我如今反倒看不惯那些娇滴滴的小丫头,允儿性子爽利,小小年纪就当家立业,很合我的脾气。

    “她自制的碧螺春茶相当不错,我找了个由子,说带她一起上京,参加今年的云华宴,和天下的名茶一较高下,有了名气才好打开销路,她有些动心底下人我已经吩咐过了,你也别说漏了嘴。”

    “安家”茶楼,主人家自留的厢房中,安允儿和金文耀相对而坐,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惶惑。

    金文耀脸上一惯的胸有成竹消失不见,面对安允儿时仿佛永远用不完的耐心也告罄“你真的弄清楚了的那姓刘的,真的只是过路的客商”

    十几个江湖好手,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没了,尸体被大摇大摆的扔在府衙哪家的客商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安允儿在衣袖下用力捏着微微发颤的手指,道“我、我不知道啊”

    十几具尸首,被冠以贼寇之名,摆在府衙门口示众,那惨白的脸色,失去神采的眼睛,还有脖子上恍如裂开大笑的嘴唇般的伤口让她如坠噩梦,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他们不是只带了三十来个侍卫吗,要守卫那么大的地方,安然住的又偏,身边就一个小丫头,怎么会失手

    她到这个世界以来,几乎无往而不利,但凡她想做的,就算中间小有波折,最终也总能达到目的,就算心性凉薄、心恒手辣的金文耀,也一样被她折服,对她百依百顺。

    一帆风顺的日子久了,她心中难免对这个世界的古人,生出几分轻蔑。

    可这几天,先是安然戳破她的身份,再是十几具冰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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