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阳光稀薄得像是个死去许久的魂灵,陈旧又阴郁。

    那个男人她的父亲站在牢笼外面。

    [讨债鬼小杂种你不是我女儿你是你妈在外面带回来的野种你长大以后也好不了什么东西生出什么女儿来你长大以后也就是个烂货]

    母亲一直在哭泣。

    而她则隔着玻璃,用自己锐利的脚爪抓刨着地面。

    她也不认为自己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因为在她看来那个男人只是只懦弱无能只会对家人逞威风的家犬。

    她则是山林里的野兽。

    只要轻轻一勾,指甲就能破开牢笼;只要咆哮一声,那个男人就会屁滚尿流地向她求饶。甚至她还能轻而易举破开男人的肚腹、撕扯下男人不断叫嚣的舌头。

    可是她没有那么做。

    因为母亲害怕得在哭泣。

    母亲在哭泣。

    她朝母亲伸出手。她轻轻拍打玻璃笼。

    不要哭。

    宝宝在。

    不要哭。

    玻璃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肮脏的手印。

    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

    母亲还在哭。

    母亲没有看她。

    她蹲下来。

    她百无聊赖。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

    她困了。

    困

    寒冷。

    疲倦。

    麻痹。

    心跳缓慢。

    母亲没有看她。

    有乐声传来。

    是欢乐颂。

    这乐声向她投递一阵光芒。

    她不由自主随着乐声而去。

    趴伏在柔软垫子上的猫突然惊跳起来。

    它奓着尾巴,对游戏舱发出嗷呜嗷呜的低吼。但舱内的小主人并没有对它作出回应。

    它焦躁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子,随后下定决心跳进那个令它深感危险的半闭合游戏舱。然而,无论是用爪子踩踏小主人的肚子还是用大脑袋拱小主人的下巴,都无济于事。

    猫有些无计可施了。

    它其实无法理解它的女孩身上发生的事,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令自己这样如临大敌。

    那只是身为一只猫的直觉。

    它直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对它的女孩造成伤害。

    最终它嗷嗷大吼着,一口咬上小主人的手指尖。

    手指尖上有古怪又可恶的味道。

    是那个入侵它领地的家伙让它的女孩沾上这种味道。

    它已经认真仔细地用舌头清理过那些讨厌的味道了,但这味道仍旧还有残留。

    那该怎么办呢

    猫讨厌这味道。

    猫恐惧这种味道。

    猫大声吼叫着,它咬破小主人的指尖,用带着小倒钩的舌头舔去伤口上的血液,它把那些东西舔进了肚子里。

    寒冷。

    疲倦。

    麻痹。

    心跳缓慢。

    味道终于没有了。

    猫感到寒冷。

    感到疲倦。

    感到爪子尖麻痹。

    感到心跳缓慢。

    它跌跌撞撞地爬上小主人的身体。跌跌撞撞地从小主人的胳膊上滚下来。跌跌撞撞地把大脑袋伸到小主人的面颊旁边。

    胡子尖尖被细小的气流浮动。

    咕。猫放心地朝旁边倒下去。

    坏东西不会伤害它的女孩了。

    猫得意地用最后一丁点儿力气摆动了一下脑袋,蹬了蹬腿儿。

    它的爪子触碰到了一个小按钮。

    包裹着它和它的女孩的这个大家伙突然亮起灯光,发出乐声。

    “解锁成功,唤醒程序启动。”

    猫只听得懂一个字儿。

    醒。

    嗷喵。

    有事的话就从这里叫我。它想起它的女孩对它说的话。

    嗷嗷喵。

    老啦,它的女孩说的,从这里叫她,老啦,嗷喵,忘记啦,下次不会啦。

    猫想要再在按钮上踩两爪,但最后只是无力地勾了勾指甲。

    猫闭上了眼睛。

    寒冷。

    疲倦。

    麻痹。

    心跳缓慢。

    沈聪猛地打开半舱,随后坐起来。

    她按压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被杀了。

    被一柄利剑贯穿。心脏撕裂只在瞬间。伤口没有保留。当然没有保留。但那刹那的感受并不好过。疼痛超脱伤口停留在了身体上,像一枚炽热的烙痕。

    沈聪从来没有过这样真实的死亡体验。

    全息电影和电视虽然以真实视觉为卖点,添加气息和微触觉元素,但没有哪一个会让观众体会真实痛觉。

    其实疼痛倒是其次。

    更多的是死亡。

    太真实了,死亡来临时无法挣脱的危机感。

    就像真的死去了一次一样。

    她感到寒冷、疲倦、肢端麻痹心跳变缓,许久之后才又激烈地动荡起来。

    “一次真实穿越,你的第二次人生”。

    沈聪切实地体会到了。

    那是无法形容的感觉。

    因为无法形容,所以那感觉如同流沙般飞快消逝。

    不过是秒钟跳动几下的时间,死亡与它的一切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沈聪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伸展手臂,张开手指,随后眯起眼睛。

    就像印在眼底的幻觉一般,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死亡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玻璃的囚笼

    哭泣。

    和黑色手印。

    似曾相识。

    很快地,这些模糊的印象也同样如流沙般消逝。

    时间已过八点,

    这个名叫倾天的游戏八点开服,不过沈聪再提不起兴致登录。

    她脱下身上的装备,翻身离开游戏舱。

    老猫an没有被她吵醒,仍旧像张大毯子般瘫睡在舱内。它的一只脚爪正好按在紧急呼叫钮上,因为没有松开,所以旁边的指示灯仍旧每过几秒就闪烁一次,欢乐颂的乐声也一直没有停止。

    沈聪把an的爪子从上面拿开。

    放手的时候那只软绵绵的爪子就啪嗒掉在了垫子上。

    它睡得真熟。

    沈聪把它抱起来,准备将它送去自己的小窝。

    被抱起来后它仍旧没有醒,头颅也跟四肢一样软软地垂着,简直像死去了一样。

    沈聪托住它的脑袋。

    她与母亲都曾经因an的这种熟睡状态惊慌失措过。四肢绵软,脖颈无力,心跳缓慢,呼吸与近乎于无,有时候甚至还翻着白眼怎么都叫不醒到后来渐渐习惯了。在安全的环境下,猫会进入这种沉沉的睡眠。这是信任与依赖的体验。

    果然,在沈聪把它放进小窝的时候,an困倦地勾了勾指甲,随后重新回到睡梦中。

    沈聪在猫窝旁的毯子上盘腿坐下。

    an是只年迈的布偶猫。与品种极不相符,它长得奇丑无比。

    只有半只右耳,右边眼睛也瞎了,左前爪是跛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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