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外祖母和舅舅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可舅母不是,姐妹们不是。

    她这么肃容吩咐,难得的露出几分严厉,白露虽觉的不至于此,却也恭敬的应下来。

    孟玉拆惊醒过来之后一直就没再睡着,只叫白露陪着说话,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外头陆续有了人声。孟妈妈带着谷雨进屋,孟玉拆在她们的服侍下起身洗漱。

    孟妈妈当初跟着沈仪嫁到孟家,外头走了一遭回来,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心情颇好。扶了孟玉拆坐在梳妆镜前,亲自给她梳头。

    “大夫人娘家万户侯府,当年我还瞧着她进门,如今大少爷都到了大老爷当年娶亲的年纪了。国公膝下就一对嫡子女,姑娘可注意着。”

    这是提醒她,如今国公府是大老爷的,当家的大舅母万万不可得罪,对待表哥表姐须小心恭敬。

    孟妈妈到底年长,在大宅院里生活了半辈子,说出来的话总有道理。前世她还不以为意,事实叫人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孟玉拆点点头,微笑着应了,“我屋里的这些丫头,妈妈好歹看着点,宁可规矩重些,也好过出了岔子吃挂落。”

    姑娘这般信任她,本来又是奶嬷嬷,孟妈妈顿时抖擞精神,盯了两个大丫头一眼,“说的是,之前在豫章,咱们小门小户,关起门来过日子,姑娘放纵你们。今时不同往日,在这里,你两个可有的学呢,记着少说多做就是了。”

    孟妈妈原先嫁了人,男人是孟家家生子,后来得病去了,生了个儿子三岁上出痘没了。便满心满眼都在孟玉拆身上,姑娘也看中她。

    既然这么说了,那是一定不能怠慢了,白露跟谷雨两个肃容,应了一声是。

    孟玉拆笑了笑,挑了一根点漆红梅挂珠钗往头上比划了几下,递给孟妈妈。得了前世的经验,进门先教好丫头,往后能省不少麻烦。

    一时上房来了人,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头琥珀,白露谷雨不知琥珀在老夫人身边的地位。孟玉拆见是她来,连忙把人迎进来,引到红木八仙桌前坐下,吩咐谷雨倒茶来。

    琥珀牵着孟玉拆的手,问了几句睡的如何,身子怎么样等话。孟玉拆在塌上坐了,“一切都好,姐姐怎么过来了,老夫人起了”

    琥珀打眼细细的看孟玉拆,即使第二次见了,还是不由从心里叹一句,这位表姑娘生的实在好,将府里几位姑娘皆比下去了。

    她接过谷雨手里的茶,笑道“还说起姑娘呢,这会儿叫我来传话,收拾好了过去用早饭。几位姑娘也在,正好一起玩。”

    昨日见的匆忙,一来就跟老夫人搂着哭了一场,后又去见几位舅舅,姊妹们只打了个照面。国公府的姑娘们品貌性情如何,她虽心里有底,这会儿还不该知道。

    孟玉拆点了点头,将琥珀送到门口。孟妈妈抓了一把铜钱塞进琥珀手里,笑道“姑娘拿去玩罢,有空了过来坐坐,也叫姑娘屋里的丫头学学老夫人身边人的气度。”

    琥珀现如今是老夫人跟前顶得脸的丫头,孟妈妈人精似的,昨儿只见了一面就瞧出来,这样的人可不得好生笼络。

    孟玉拆没说什么,握住琥珀的手,展颜微笑,“等我收拾出来,还从豫章带了些小玩意,到时候你过来,挑你喜欢的拿去。”

    琥珀曲膝行礼,也明白孟玉拆跟她这样亲近的缘故,大方的应了,这才带着小丫头回去。

    国公府的宅子是前朝一位王爷的府邸,老爷子沈拓跟随开国皇帝齐高宗赵胤礼南征北伐,从一个小小的骑兵校尉做起,厉兵秣马,风里来雨里去,立下汗马功劳。

    大齐建立后授予世袭的安国公丹书铁券,至今过去上百年,安国公府邸历久弥新,丝毫不显颓败。整个宅子延伸出去占了半条街,里外四五进的院子好几个。

    孟玉拆前世走了半年,才熟悉里面的构造。孟妈妈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国公府上下里外的关系通通塞进姑娘脑袋里,在进京的路上就交代了许久,不过那时她也有几年没回来过了,府里的下人,嫁进来的夫人奶奶,新出生的公子姑娘也是一头雾水。有心无力。

    她是个好说话的人,刚出了院子门,就跟领路的丫头说上了话。

    顺天府地势偏北,冬日里晴空碧天,肃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即使前世适应了十来年,踏出房门也觉得脚要冻掉了。

    孟玉拆身上裹着厚厚的夹袄,手上捧着滚烫烫的手炉,外头罩一件石青猩猩毡披风。一双玲珑剔透的眼露在外面,透过前头几个丫头的身影,打量园子里陌生又熟悉的山水坞岛。

    昨晚落了一夜的雪,青瓦上一层白雪覆盖,路边的万年青枝头压得低低的。胶底的鞋踩在雪上,发出枯擦枯擦的声响。

    孟妈妈跟前头带路的小丫头说话的声音不大。故地重游,孟玉拆有些怔忪,眼前的一切仿佛蒙了一层浅灰的轻纱,看不真切,晃若梦境。

    走过东西的穿堂,眼瞧着要出了园子,前头蓦然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小爷跟你说话呢,听不见怎地这马你今天不给我伺候好了,不准吃饭,国公府不养闲人。”

    这声音颐指气使,有些熟悉,从记忆里扒拉出来,是府里的四少爷沈瑕。山石后,他手里提着指宽的蛇皮鞭子,甩的啪啪作响。

    抽在人身上,沉闷闷的声音,锋利地破开薄絮的棉衣,皮肤上立时腾起一道扑棱。孟玉拆才转过垂花门,看清跪在地上的人,一时间脸上血色尽失,目光涣散。

    少年约有十来岁,衣裳臃肿,瞧着厚实,鞭打过的地方却裂开了。

    脑袋埋在胸前,头发干枯发黄,双手皴裂红肿,虎口冻裂,血水混着脓,一身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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