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江渡渡坐到后座,向周桥松道谢,“谢谢周老师。”
周桥松淡淡说了句不用谢。
郝语故意忽略江渡渡,和周桥松假意抱怨实则撒娇说“桥松哥哥,我哥也真是的,明明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结果却提前走了。”
周桥松安抚道“他不是故意的,警察局那边好像有雪儿的消息,他急着去确认。”
郝语瞬间沉默,雪儿雪儿雪儿,为什么这个人都消失那么久了,还要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是找到雪儿了吗”郝语紧张地问。
周桥松略有些惊讶地看向郝语,郝语神情一滞,意识到自己不该是这副样子,她努力抿了抿嘴角解释道“家里找雪儿已经这么多年了,之前已经搞错很多回,我怕这一次再弄错,爸爸妈妈年纪年纪大了受不住打击”
是啊,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轻易找到,就算找到了,当初被那种人带走,可以预见郝雪儿的人生将会是泥泞不堪,讽刺的是,郝雪儿却有一个纯洁无暇的名字。
这些年她跟着郝家看过许许多多拐卖后找回的孩子,他们很多人读完初中就辍学,为了生计四处打工,满脸沧桑,满眼风霜市侩。
郝语相信,再次见面,郝雪儿和她将会是天壤之别。
大概周桥松意识到有些冷落江渡渡了,他看了后视镜一眼,轻轻地问“渡渡今年几岁了”
正在玩游戏的江渡渡突然被cue到,手忙脚乱地放下手机,游戏里的人物不受控制乱跑,被她按在地上摩擦的对手马上察觉到不同寻常,抓住时机瞬间反杀。
江渡渡“”我真的没有被冷落啊。
“二十岁。”
“是周岁吗”周桥松神色一动问道。
“是。”实则江渡渡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又或者是二十一岁,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小时候收养她的孤儿院太穷没办法测骨龄,等她长大以后有钱了又懒得去测,之所以回答的这么确定,是为了阻挡后面一系列没完没了的询问和同情。
江渡渡真的很想告诉那些露出同情目光的人,他们的眼神真的很碍眼啊,甚至不如网上那些恶意骂她孤儿的人来的直接干脆。
周桥松听完后有些怅然地说“雪儿今年二十一岁了。”
刚才周桥松和郝语说话的时候江渡渡听了一耳朵,再加上郝氏夫妇为救助被拐卖儿童创办的雪基金全国闻名,稍微一联想,想不知道雪儿是谁都难。
江渡渡自己对亲生父母没有多大的兴趣,也见多了被找到又被抛弃的孩子,但有人真心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她衷心希望他们最后能如愿以偿,最起码之前的真心没有掺假不是吗
回到酒店,周桥松刚脱掉外套,手机就响起来,他接起电话。
“喂,怎么样,找到了吗”周桥松倒了一杯水,坐回沙发上问道。
对面的人沉默不说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声,过了许久像是整理好了情绪,才开口说“警察抓住了拐卖雪儿的人贩子,她说她没有卖雪儿,雪儿长得可爱又机灵,她本来打算自己带回家养的,可他们坐火车回广市路上,雪儿”
对面的人声音哽咽,几乎控制不住情绪,“雪儿,雪儿又被弄丢了。”
周桥松也沉默下来,从京市到广市的火车,中间途经大半个中国,线索再一次断了,这种打击即便是早已喜怒不行于色的郝政都失了态。
“郝政,雪儿从小就古灵精怪,那么小的一个小不点就知道捉弄我们两个了,你说她会乖乖跟着人贩子走吗会不会是她自己逃走了”周桥松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啊,人贩子也是这么说的,她说雪儿是她见过的最乖巧的孩子,可雪儿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乖啊,雪儿一定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假装乖巧趁机逃跑的,可是、可是她会在哪里呢”郝政语气里带着茫然,“桥松,你还记得雪儿的样子吗”
说完不等周桥松回答,他喃喃自语道,“我还记得她不见的那天穿着天蓝色的小布裙,戴着小黄帽,背上还背着猫咪书包,她对我说哥哥是个大坏蛋,再也不理哥哥了,然后就不见了是我把她弄丢了。”
周桥松盯着空中某一点,语气平静地说“你不要这么说,那天一起出去的人还有我和郝语,真要说责任的话,我也有,这些年我们把重心都放在了深山和农村,雪儿很可能是在火车途径沿线的城市里,方向错了才找不到,这一回也不算没有收获,最起码范围缩小了,找到的希望就更大了。”
郝政收拾好情绪,低声说“你说的对。”
挂了电话,周桥松躺倒在沙发上,又一次想起那个喜欢牵着他的衣角,追在他屁股后面喊他“桥松哥哥”的小女孩儿,乖巧时让人恨不得握在掌心里宠爱,恶作剧时又让人牙根痒痒,却怎么也生不起她的气来。
谁又能忘了她呢
后悔自责的人不只有郝政,郝雪儿也是周桥松一辈子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