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永平帝已是多年没听到过。那还是他当年初入宫时为陈妃锻造的楼阁。陈妃不喜奢华, 不比静妃那处金碧堂皇, 偏爱素雅清新。为了替倚香楼找个好地方,永平帝下了不少工夫, 兜兜转转许久, 才定在含章殿。倚香楼上的景致极佳,四季不同色, 又是冬暖夏凉,夜里观星,白日观园。可以说芳园的风景, 最开始是为了含章殿而置办的。
    永平帝微敛心思,将宫人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进入楼中。
    阁楼经年失修, 丝毫不见当年风采,木楼梯踏上去, 咯吱咯吱直作响。
    定安在二楼。
    窗子没开, 光线昏暗, 定安背对着永平帝, 他看得不是很真切, 只见她身上穿着月蓝绿萼刺绣长裙,发饰清简, 仅簪着一支金步摇, 身形气质俨然像极一人,虽早知她肖母,这样一打扮, 更是足以以假乱真。
    此情此景此人,俨然一跃回到从前,永平帝心头大恸,他身体近来本就不是很安泰,更是心口泛疼。
    永平帝手抚着胸口,半晌待稳住心神,方道“定安”
    定安却没有回头,她专注着手上的绷子,一言不发,仿佛那才是至关紧要的东西。
    永平帝蹙了眉,他走到定安身边。定安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她抬头,晃见是他,笑了起来。
    “陛下怎么来了。”
    不仅是神态,连说话的语调都与往日不同。
    永平帝一惊,紧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定安奇怪地看他一眼,遂敛眸,扬着手里的绷子给他看,笑吟吟道“陛下觉得,臣妾的绣工近日可有精进”
    陈妃
    连猜都不用猜,这说话间的一举一动,拿捏分寸,丝毫不差,是陈妃昔时的模样。
    永平帝气血上涌,他腾的一下攥住定安的手腕,厉声呵责“不准胡闹了若是不满意你母后给你张罗的亲事,告诉父皇便是,又何至如此”
    定安却是蹙了眉“陛下在讲什么臣妾一句都听不懂。”
    永平帝听不下去了,他想要把定安叫醒似的,捏着她的肩膀用力摇了摇“定安”
    定安痛得嘶了一声,她微闭了眼,再睁开,又是另一番神色。
    “致君。”定安笑着抓住他衣袖,口中念的是他昔年间的小字,知道的人并不多,他阿娘去世后便只剩下陈妃一个,连邵太后都不曾记得他有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致君,我的簪子呢”定安推开他,衣裙宽大,她稍提起裙摆,满地找着什么。
    永平帝已经连震惊都感觉不到了,他怔愣愣看着行迹怪异的女儿,一时不得其法“你在找什么簪子”
    “瑶池宴,太妃娘娘赏我的。”她笑起来,笑声似银铃一样清脆,那模样明显不是定安惯常的样子,“后来丢了,还是你替我寻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永平帝的手微微发颤,眼眶也泛了红“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你母妃讲给你的”
    定安照旧是一副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的奇怪神情,她满地地找,可却到处找不到,她的神色逐渐变得焦虑起来“我的簪子,我的簪子哪里去了”
    “定安,定安”叫了几声,见定安并不理会,永平帝心一横,还是念出那个尘封多年仿似咒语的名字,“阿朝。”
    定安终于停了下来。她抬头看向永平帝,面上的笑容消失无踪,眼眸空空荡荡,像鬼魅一般深不见底。
    阿朝。
    是她母妃的小名。
    “我想起来了,那簪子,陛下赏给周嫔是不是”定安垂下眸,神情陡然间变得落寞,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榻上,呓语似的喃喃道,“周嫔,周嫔她害得臣妾好苦啊。可我知道,是陛下指使她的,是陛下要她给臣妾端了落胎药。还有陈家,陈家也没了,臣妾的阿弟还那样小,陛下怎么忍心要了他的命”
    她絮絮叨叨,语中森然,历数出来的桩桩件件却都是当年真切发生过的事。永平帝脸色煞白,仿佛见鬼一样盯住她。他终于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定安而是陈妃。周嫔早几年就离了世,还能知晓这些细节与内情的,仅有陈妃一人。
    永平帝当下再撑不住,他转身下了阁楼,幸好身后的人不曾追上来。
    倚香楼外候着的宫人见永平帝出来,忙是跪成一片。永平帝面色阴郁,眼见着心情十分不佳,他看向跪在当头的绿芜,声音低沉,细听能听出几分痛心“她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绿芜微微颤栗,扣着首,不敢抬头“奴婢,奴婢不知。”
    “你进来,朕有话问你。”永平帝沉声下令。
    绿芜紧张地起身,跟在永平帝身后进了偏殿,院子里跪着的人没得赦令,皆不敢起。
    “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偏殿内,永平帝斥退旁人,仅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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