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是真的被吓到了, 不单是为着自己, 更是为了他话里所描述的景象。关于过去,定安模模糊糊知道一些, 但到底不是亲身经历的, 她所预料的凶险哪及其中一二。
    定安失了力道,悲切的痛楚自四肢百骸蔓延开。她身上发软, 险些摔倒,谢司白顺势揽住了她。她趴在他肩头,哽咽着哭起来, 哭得昏天黑地。谢司白也不安慰,直逼着要她领受着他曾有着的担惊受怕。
    也不知哭了多久,定安哭累了, 迷迷糊糊在他怀中就这样睡了过去。谢司白见她没了声,轻轻将她打横抱起, 挑了幔帐放到了床榻上。定安紧闭着眼, 长睫挂着泪珠, 仍是微微颤着, 在梦里还不能得片刻安歇。谢司白暗叹一声, 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仿佛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他的视线从她的发一路下移, 她的额头,眉眼,鼻子, 清晰无比地镌刻在他的脑海中。最后目光落在了她的唇畔上,少女的唇红齿白,馥郁馨香,是不自觉的引诱,尤其对着一个心里有她的人。谢司白微微皱了皱眉,方是错开眼。
    等到定安睡沉了,谢司白才出去。外头的人都散了,只留着秋韵一个把门的。秋韵正百无聊赖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听到身后门扉响动,一回头见是自家公子出来了,忙迎上前去“小殿下她”
    “歇下了。”谢司白神色平常,秋韵揣测不出是好是坏,索性不猜了。
    “先前的折子还在吗”谢司白问了这一句。
    秋韵一怔,反应过来,点头道“自是在的。”那折子是谢司白两天前写的,还犹豫着要不要送出去,就让秋韵先留下了。
    “派人将折子送回宫。”谢司白说着稍一停顿,“明天不必出发了,暂且先留在这里罢。”
    秋韵愣了一愣。谢司白也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自顾自越着离开了。秋韵走得慢,落在后头。月洞门外有绿芜候着,见了秋韵就问“殿下如何了”
    “像是哭了一场,现下歇着了。”秋韵说完,又道,“明日情况有变,先不回宫了。”
    绿芜也是怔住,不明白其中深意。秋韵同她交代过几句,方是跟着走了。
    定安直睡到掌灯时分转醒。睡得太久,又受了刺激,头昏昏沉沉,有恍然隔世的错觉。绿芜伺候她起身用了盏莲子羹,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主仆二人安安静静,和往常别无二致。
    一夜无言。
    第二日早起,定安明显精神不佳。用过早膳,绿芜服侍着定安漱口,定安依然是一言不发。等到了预计出发的时间,她才问了头一句话“怎么还没有人来催”
    绿芜心下忐忑,斟酌着说道“殿下,前面有消息过来,今日先不回宫了。”
    定安倏地抬眼,蹙眉“为何”
    绿芜眼神游弋,迟疑着没有作答。
    定安道“放心,我不会迁怒于你。说吧。”
    绿芜这才支吾着道“是公子向陛下递了折子,说殿下旧疾复发,不便赶路,暂请留在行宫一段时日,等养好了再回宫。陛下恩准了。”
    这话明摆了是要将定安囚禁于此。
    饶是定安也没料到谢司白会这么大胆,这般欺上瞒下的罪责,一旦被捅了出去,是再无翻身之地。谢司白为人谨慎,做事向来有分寸,即便阳奉阴违,也断然要做的干净利落让人拿捏不出错处。现在他做这么大的局,行宫上下乃至御医署,全都不得不跟着他一道欺君。谢司白不会不知道局越大破绽越多,破绽越多危险自也越大。可见是铁了心要断她念想。
    定安攥着手里的锦帕,面色不好看。她怕吗听了先生那些话,要说一点都不怕是不可能的,但叫她就此弃绝也断然是不甘心的。她有多想亲自手刃仇人,决心不下于谢司白。可谢司白从前见识了种种,又是断然不肯让她再重蹈覆辙的。他们步入了僵局,两相牵制,谁也不让谁称心如意。
    绿芜见着定安神色阴郁,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劝慰,定安先已是定下心神,面无表情道“谢司白呢我要见他。”
    “殿下”
    定安冷声道“派人去找他,就说他若不来,我便是不夜不眠不寝不食,他咒我旧疾复发,我怎能不合了他心意。”
    定安是真的动了气,绿芜不好相劝,只得派了个机警些的小太监去了。不多时那小太监回来,禀说谢公子得了信,让殿下等他一等,即刻就到。
    相比于前些天有意避之不见,这一次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小太监传过话还不等半柱香的功夫,就听到有人来了。不过来的不光是谢司白,还有秋韵并几个青云轩的小厮,抱着好几叠卷宗,累累赘赘的。只有谢司白一人是两手空空,月白风清,丝毫不折气度。
    定安和绿芜都怔住了。秋韵指派着他们将卷宗案牒放进长秋殿的书房,又说不能错乱了次序,又说是堆叠整齐。谢司白站在一边,神色淡淡的,并不插手。
    定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堂而皇之地鸠占鹊巢。待她勉强回过神来,是连生气都忘了,只抬眼看向谢司白“这是怎么回事”
    谢司白长身玉立,看着他们搬进搬出,却不看她。他的语气平波无澜“臣惊闻殿下要不夜不眠不寝不食,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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