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跟着谢司白匆匆离去的徐德义心头犯了大难。原以为是过了最难的一关, 哪想得到如今才是要面对的。身边这位大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现下便是徐德义也能感觉得出他心情非常不好。难不成是为了方才十六殿下的不敬也不该啊。徐德义与这位国师大人打交道打得不算少,清楚他不是那样一个会计较的人。
    正踌躇不定间, 谢司白脚步慢了慢, 徐德义打起十二万分的心思来,恭敬道“谢大人”
    谢司白没有看他, 徐德义心下惴惴,片刻才听他不紧不慢道“将才的事,还望徐掌事不必往心里去。帝姬经了前一遭事变, 性子难免是比平日更尖利些。林小公子同她是自小一道长大的玩伴。你应该也知道,林家那位小公子以前曾是九皇子的伴读。”
    徐德义诺诺应声,心里却暗感不明, 这意思是在提点他不要将方才的事宣扬出去可谢国师也不像是会管这些琐事的人。难道其中暗含其他深意不成
    徐德义想得多,内心戏一套一套, 足以是纠结于怀。谢司白却不理会他的忐忑不安, 他面无表情, 直让人拆解不透心思“还是掌事手下的人。毕竟事关帝姬清誉, 该说的, 不该说的,都让他们自己掂量清楚, 心里有个数。”
    这话就说得比较明白了。徐德义定了神, 这一次回得有底气多了“大人放心,适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手下的人明事理, 定然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胡乱传出来。”
    谢司白淡淡嗯了声,这才看了徐德义一眼“有劳掌事了。”
    他说得客气,徐德义却莫名觉着通体发寒,他不禁摸了摸后脊。这意思就好像若真有什么话传出来,他头一个跑不掉似的。徐德义方才是后知后觉,国师在护着那位小帝姬。
    徐德义应了声,知道谢司白的心思如何,更是看重了几分。谢司白没再说旁的,随着徐德义检视完后日返宫准备的车马,即是回到了长信宫。
    长信宫中,秋韵早已是有事候着。谢司白几乎一刻不歇着。他听完了奏报,秋韵才道“先前公子让我暗中跟着从南苑出来的人,公子所料不差,他们自南苑革了职,没几日都先后遭了不测。”
    这是断然的。南苑虎兕一事本就为着赵敬玄而设,足见凶险。林家为皇上办事,定要做的周全,从前涉身其中的一个活口的不会留。
    “一个都没保下吗”谢司白垂着眸,掌灯时分,宫灯明明灭灭摇曳的光,衬得他周身也明明灭灭,晦暗不定。
    秋韵答道“保下了两位。用的金蝉脱壳之计,也不怕被发现。现下将他们送到了城北的宅子里,近一段时间如不出岔子,应当不会被注意到。”
    谢司白点了点头。这案子早先做了了解,明面上全都归咎于南苑官员办事不力之责,革职的革职,查办的查办,皆大欢喜,没人会去翻案。但谁也不会想到谢司白暗里却还留了这一手在。他早说过了,不急于这一时。这件事让定安也连累其中担惊受怕,如何能轻易放过。有朝一日就要用这案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光给他,也是给定安一个交代。
    谢司白略略交代了一些事,秋韵应下。说完这些,谢司白静默片刻,秋韵见状正要告退,他却忽然开口“她那边如何了”
    秋韵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司白指的是定安。秋韵无奈,回道“小殿下那边一切照常。今日林家的那位小公子进宫道别,殿下同他见了一面,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事。”
    谢司白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手指轻点在案上,有一搭没一搭。秋韵察言观色,方道“公子既然担心小殿下,何不去亲自看看她。”
    “我不是担心她。”谢司白敛眸,“我是怕她要做傻事。”
    到底是谢司白,对定安的性子体察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自己撒手了,定安难过归难过,总不是过不去的坎。只有报仇这一样,依着她的性情,断然不肯假借旁人之手的。现在他倒是不让她置身其中,可定安是个聪慧的孩子,她若有心,又有什么出路是找不到的。
    “你多看着她些。”良久,谢司白说了这样一句。
    隔了一日,就快要回宫,定安身子将养得差不多了,御医署还开了两道方子固表益气。定安成日里懒洋洋的,若不是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书,就是在里间弹琴,长秋殿留着一把鸣泉琴,据说是一位太妃的遗物,流落于此,据不可考。定安琴弹得不好,宫中有专门教导帝姬琴棋书画的女官,她不是个有长性的,没学过几日,但凡有的皮毛,多是从谢司白那里学来的。现在再弹,难免不会想到他。宫里教琴,教的是技法,先生教琴,哀乐周疏,教的是情意。
    回宫前一天下午,眼见着时日无多,预想中要等的人左等右等都不来,饶是定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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