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将手递出去。谢司白扶她起来, 她的手指冰凉, 全无温度。
    定安止不住地抽噎,委委屈屈的模样, 一面用手背擦去眼泪, 一面道“先生。”
    谢司白看着她,神色微动, 却是良久无言。
    半晌,他只是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回去吧。”
    他话中的平静通透, 就像早已悉知她所经历的一切。定安鼻子一酸, 心下涩然。她强忍着不哭,眼中却是积着层水雾, 视线一片模糊。
    旁边的秋韵一早备了厚衣裳,谢司白取过, 替她仔细地披好,才问“可以自己走吗”
    定安不语,只是摇了摇头。谢司白这才发现她崴了脚, 怪不得躲在这里出不来。他没多说, 直接将她抱起。小姑娘瘦瘦小小,重量比想象中还要更轻一些。
    定安埋头在他怀里,先生身上有着好闻的皂角味, 那仿佛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干净所在。定安趴在他肩头,慢慢地,慢慢地, 才哽咽着哭出了声。泪水顺着落在谢司白衣襟,他这样爱干净的人,平日都不肯与人多接触,如今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浑然不觉一般,只由着秋韵撑伞,安静走向寺外。定安越哭越伤心,抽抽搭搭的,怎么也停不下来。寺檐外的雨仍是连绵不绝,如今却像是与他们相隔阂开,自成了另外的天地。
    定安靠在谢司白身上,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是哭累了。她缩在他怀中,一睡不起般,沉沉睡去。
    含章殿后角门,静竹掌着宫灯,司琴在旁撑伞,一早是候着。远远的,静竹见到有人影朝着含章殿来,近了才看到是谢司白他们。
    静竹慌忙迎上前,接过他怀中的小姑娘,正要谢恩,谢司白先道“不必了。你且安心照顾帝姬。”
    静竹仍是道了谢。她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殿下,迟疑片刻,正要问,谢司白已先猜到她的话,隐晦地提点了一句“她今天下午去了玉阳宫一趟,许是见了什么人,听了些什么话罢。”
    静竹想起前些天定安旁敲侧击问她的那些问题,直到这时才是恍然大悟。她面色一白,心提起来,久不落地。
    谢司白看了眼静竹怀里的定安,微蹙一下眉头,话在嘴边转了几转还是没有说出口,末了只道“若有什么事,派人再去找吴用就是。”
    静竹应了声。谢司白敛回目光,背过身去,面上的神色也一并消散。他又成了那一副清清冷冷分外不近人情的模样“有些话姑姑不必多言,等帝姬醒来,由着我同她讲。”
    静竹清楚谢司白指的是什么,心下泛着苦涩,再次点了点头。
    谢司白最后再看了看定安,即是离去。他走后静竹赶忙将定安带到偏殿安置下。定安脸颊发烫,呼吸也略显沉重。静竹蓦地心一沉,预感不大好,她探手摸了摸定安额头,果真是发了高烧。
    定安一病不起。
    她这一次生病不比陈妃刚去时,虽处境艰难,但好歹心里有个念想,硬撑着也就熬过来了。现如今境况改观,得知她病了,不仅是太后派了人来,皇后亦送了不少的珍贵补品。可饶是如此,太医来来去去地换了两三拨,药方吃了不下三四副,定安仍是迟迟不见好。
    静竹心急如焚,整日整夜地陪在定安身边。定安高热不退,一天里清醒的次数屈指可数。
    邵太后都被惊动了,专程踏足含章殿探望定安。静竹涕泪不已,只能是跪着谢恩。
    邵太后疑道“这孩子素来不是个体弱多病的,如何好端端的就一病不起了”
    静竹不敢将当日的事告给邵太后,只说“许是变了天,殿下夜里没留神凉着了,都是奴婢失职。”
    邵太后让习秋扶着自己近些看看定安,静竹阻拦,害怕过了病气。
    邵太后道“本宫这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能不知道的你照顾她多时也没见发作,可见不是会沾连的,你放心,自是过不了的。”
    静竹无法,打起帘子,邵太后就着坐在定安床榻边。定安原先还稍稍有点婴儿肥,这一病瘦了一圈,下颌尖尖的,再加上病中面色苍白,越发惹人怜惜起来。邵太后摸了摸定安的额头,听她口里模模糊糊喊着娘亲,竟有几分可怜。
    邵太后心生怜悯,吩咐道“你们好生待着帝姬,有什么她想吃的喝的,都尽管打发了人去做,不得怠慢。”
    静竹领命。邵太后又陪着定安待了会儿才是离去。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玉阳宫常年失于修缮,殿里常会有檐上的积水渗下来,滴滴答答,永无宁日。
    周嫔因病浅眠,喝了药好歹睡了会儿,不至入夜又是咳醒。
    黄嬷嬷扶住她,让犯懒的小宫女去外头打些热水来,小宫女不满被她这样指派,懒懒散散的不大情愿,黄嬷嬷赶了她两三次才赶出去。
    黄嬷嬷气愤不已,一边扶着周嫔起来,一边数落着院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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