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得很安静。

    直到有一道闪电将黑夜照成白昼, 雷鸣震耳欲聋地灌入耳畔, 云及月才从惊悸茫然中回过神。

    她看着台阶下的一地狼藉,又看着不远处似是发怔的江祁景, 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处理什么事情比较好。

    云及月想了想, 从玄关处拿了一把备用的伞, 撑开,非常礼貌地替江祁景遮了一点点雨“你可以先冷静一下吗”

    她其实不想靠近江祁景的。

    毕竟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睡裙。靠近一个陌生男性非常有伤风化。

    但是江祁景看上去有一点不正常。

    她决定像迁就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一样, 迁就一下江祁景。

    江祁景站起身。他比她高接近二十公分,即使云及月踩在台阶上, 他依旧可以微微地俯视她。

    但他只是低着头, 头发湿漉漉地往下滴着冰冷的水珠, 像是关节被拆卸掉了, 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祁景,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给我卖惨是没”

    “你之前说要把你写过的情书送给我, ”江祁景急促地打断他的话, 视若珍宝地抱紧了怀里的东西,眼底有脆弱将熄的火种,“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

    按照正常问法,他应该说,这还作数吗。

    但是江祁景现在的语气竟微妙地弱了一些。

    像一根细细的琴弦, 越来越弱, 也越来越易折断。

    云及月有些为难。她当初答应了是真的, 现在反悔了也是真的。

    那个时候刚恢复记忆,还不算清醒,只想着跟江祁景早日了断,所以说得非常潇洒。

    事后回想起来,又觉得如果真的把那些东西拿给江祁景看,未免也太尴尬了。

    不过。

    就算她把这些情书收好放进垃圾箱,江祁景等下说不定会亲自从垃圾箱里捡出来。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江祁景最狼狈的时候,也无非是手腕上有几道伤口,眼睑下有些彻夜不眠的痕迹,压抑到极致也只是言语有失,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举动。

    直到她今天亲眼看见他淋雨淋成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跪下去失心疯一样地捡她准备扔掉的东西。

    综上所述。

    亲手扒垃圾箱这种事情,云及月觉得江祁景真的做得出来。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点了点头“作数。”

    江祁景移开视线,落在那些还没有捡起来的情书上。

    他又弯下腰,一封一封地收集起来。

    云及月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打算全部拿回去”

    江祁景没有抬头,“你答应送给我的东西,就算烂掉,也是我的。”

    他只有这些东西了。

    “你先把伞拿着再说吧。”云及月晃了晃手里的伞柄,又安慰道,“这个纸和笔应该能防水,我以前哭了这么多次也没留下什么痕迹你不用这么紧张。”

    江祁景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他有些踉跄地站起来,接过云及月手里的伞,连她的手指都不敢碰一下,手背的青筋凸起,仿佛是用力用得极狠,声音也跟着摇晃“我”

    喉咙哽着。

    哽得好厉害。

    “我把东西收好就走。”他低声道,“你住在这里的事,问过医生了吗。”

    云及月知道江祁景想要问什么。

    她有点诧异,这个人怎么对她这么细心。

    “我去过小书房了,没什么问题。幽闭恐惧倾向的话之前失忆的时候就折腾好了大半,现在也没有见到复发的迹象。”

    江祁景从喉咙里挤出个“嗯”。

    音节极短,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神情被夜色覆盖上一层昏暗。

    明明是在克制情绪,却早已被汹涌的情绪控制住了。

    云及月穿着单薄地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被冻得脸色发白,发丝也沾上了一点湿意。

    见江祁景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她立刻挪进玄关取暖“那地上那些你自己想办法吧。”

    “嗯。”

    还是一个音节。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云及月关门的声音。

    等门关上了,江祁景才抬起眼睛,看了眼飘下来的雨幕。

    他在想很久前的事。

    准确说,是秦何翘告诉他的,很久以前的事。

    他一个人,跟君名地产一场豪赌,押上了当时所有能押的身家。

    君名当时的执行总裁目光短浅、过河拆桥,看中了他的手段,事后又不愿意兑现承诺,几经周折想要赖账,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撕掉了一块心头肉。

    直到签完字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有机会告诉对方,这一切早就在算计之中。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云及月。

    秦何翘说,她为了让云程在君名的股东大会上为他说话,一个人淋了四小时的雨。

    那天的雨会很冷吗。

    那天的她会很冷吗。

    她才不到二十岁,怎么能撑那么久。

    她以前

    真的最喜欢他。

    就像她一笔一划在情书第一行字上写的那样。

    可是属于他的花,已经被他亲手连根拔起。

    那片土壤培育出了新的玫瑰,

    而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几丛枯黄细长的杂草,廉价,无用,又扎眼,甚至不配落在玫瑰身边。

    他想在弥补完自己做的那些错事之后,和云及月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然后再想办法靠近她。

    看样子

    不太可能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平静无澜。

    他按照作息补了几个小时睡眠,一丝不苟地按时处理好工作,包括席阑诚低三下四给宝贝女儿的求情,然后回江宅见了一趟老爷子,内容大概是含沙射影地讲了江慕言利用云及月的事。

    也许是看江祁景上次跟江锋闹得太僵,又也许是年纪大了,老爷子这次有些心软,并没有再次剥夺江慕言的继承权。

    当然,江慕言也很知趣,非常主动地提出了去国外养病。

    离开江宅的时候,徐文绣掐着点打来了电话,先是拐弯抹角地说着,如果江慕言出国了,她也得跟着出去。她想要过来看他都不方便

    “是么”江祁景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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