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挑错了突破口。也许他以为只要不坏江南的政事, 只挑一个无关紧要的公主,反而显得虽急躁,却也不误大事的形象吧。他自以为这不触及底线, 无伤大雅。

    可是他却不知道皇上护短。真正在意的, 恰恰是不忍碰的, 也是底线。更是不叫旁人碰的。

    触到底线,雍正能不怒吗

    这一次,宝亲王怕是失算了。

    为什么忍不住呢便是心里再急,也不能这么公然的明晃晃的试探加如此无礼啊。

    到底还是太年轻。加上以前真的太顺。所以心里急躁了,轻率了。五阿哥让他感受到威胁和奇怪了。这才如此失策了吗

    大清的社稷, 以及家人, 都是雍正最为在乎的东西。无论是儿子之间相互争夺, 还是交锋, 都可以, 但要光明正大, 别涉及到政事来置气和交锋, 这是底线之一,第二个,便是不能容忍将无辜的人也牵扯其中。

    宝亲王这一次,真的怕是

    苏培盛低下头, 有点愁,翠儿这个事, 怕是不好向小老太交代, 这个事吧, 当初答应的好好的,哎

    再加上,皇上要发起怒来,万一出点变故。可如何是好

    关键是现在虽然是在苏州,然而五爷不在身边,万一真的逼急了儿子,真的要硬夺,可如何是好

    便是苏培盛现在也不敢赌,到底有多少人支持着四爷呢。毕竟皇上之前病危过一次,差一点就没了,很多人其实已经做好了四阿哥上位的准备了。这个事说不好。

    再则虽说四爷不敢,然而,人的心,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万一脑子一热,不顾后果的真的做了,如何是好

    难就难在这一点上

    应不至于到此地步的。但是也赌不起,输不得。

    苏培盛见惯了这些风浪兴起落下,他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去防备。

    巡抚台大人已经告退出来了。

    苏培盛笑道“大人,我送送您。”

    巡抚台哪里敢劳驾他,忙道“不敢有劳苏公公,还请留步,我自行出去便可”

    苏培盛因此送了几步,送到二门这才看着他远去了。

    回了正院,雍正道“有事别吞吞吐吐,可是老四又出夭蛾子了有话直说。”

    苏培盛道“这个事,奴才也没料着。说实话,的确是有点出人意料”

    因此便小声的说了,雍正气的不轻,腾的站了起来,头一阵发晕。苏培盛防着呢,忙端了一杯茶与他,道“皇上消消气。这个事,不能轻易发作啊”

    苏培盛能想到的,雍正自然更能想得清。因此他饮了茶,眼神狠厉,冷笑道“他想干什么哈,果然儿大不由爹连他,朕都没想到,他竟然敢”

    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揍一顿。

    若是普通人家,也许现在就叫来鞭一顿,就老实了。

    但是在天家是不能这么做的。而天子,有时候比起普通人,要有更多的隐忍,更多的承担,更多的无可奈何。

    他们不能任性的像普通人一样,大吵大闹的顶多关系僵了,这种后果,不来往也就罢了。

    可是在天家这是不能承受的后果。

    若是真僵了,便可能将彼此逼入死角,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局面,要么是父逼子,要么就是子逼父。只有这两种最不可承受的,严重的后果。

    苏培盛给他抚着后背,雍正气的喘气呢,苏培盛低声道“万岁爷便是心里再恨,也得为公主想一想,公主还年幼,这样的事,外人不知完全与她无关。然而线头确实是由此而起。若是真的发作了,外臣怎么想公主小小年纪,难道当一个杨妃的名声吗”

    苏培盛声音小了些,道“无论有多难堪,无论有多难,还不至最糟的一步,切莫生气,万岁爷可要小心身子,好歹要等到五爷回来。”

    雍正恢复了些理智,道“翠儿委屈,她冤枉。”

    “委屈公主倒不在意,只是真冤枉,四爷较劲的可不是为了一个公主,而是五爷的事呢,也正因此,公主才不与万岁爷说,就是顾忌着这关系,都说疏不间亲,万岁爷与四爷五爷是亲父子,因此公主只能忍着,能担的也就担了,公主是真的敬重万岁爷。”苏培盛道。

    “不错,翠儿很好。”雍正恢复了些冷静,道“也更因此,便更不能将她牵扯其中。万没有倒连累她的。此事本就与她无干。岂能叫她名声倒被累了”

    雍正呵呵冷笑,道“他也是真敢想啊”

    也不知道是气什么,气他敢如此试探,敢觊觎一切,包括这个位置,以及公主,或者是频频的试探着兄弟的去向。

    苏培盛知道他一时气怒消不了呢,但好歹恢复了理智,因此便只是抚着背。

    雍正也不说话,这个事的确不能轻易发作,还得忍耐才是。

    只是,他对老四,是真的失望极了。

    越是如此,越为不堪。

    “混仗东西”雍正狠狠的捶了一下桌案。

    苏培盛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以往这四个字,都是万岁爷骂五爷的,而四爷却是最最清贵不过的。没想到,人活久了,什么事都能翻转着来。

    唉,人心的事情,真是说不清楚。

    其实叫苏培盛说,宝亲王这样的,也不意外,毕竟所有的帝王,都有或多或少的缺点。便是雍正与始皇,当初与小老太见面时,也是有的,猜忌,疑心,不信任,试探是帝王品质,刻入骨子里的素质。

    可是,位置不对啊。宝亲王错在位置不对。他的确是具备了所有的帝王的品质,无论是品质,才能,还是手腕,能力,见识等全部是一流的。

    然而,他不该在还是亲王的时候展现这一点。

    当他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当然可以,疑心于一切,才是对江山负责的态度。

    可是,现在却完全是错位的。

    真是犯了逆鳞了。

    宝亲王也是真糊涂了。果然啊,再聪明的人,也有一失。再熟练的老马,也有失蹄之时。

    “若是五爷在就好了,五爷虽有时候混仗些,可混仗也有混仗的好,这个事,若是万岁爷出面,便是扩大了事态,后果不堪设想。”苏培盛道“若是五爷在,听到了,便是兄弟打一架,也不妨事。顶多添些外面的话头。”

    雍正闭着眼睛,坐着不动,道“的确。这个事,只有老五出面最合适。打了他不该妄想的一切。旁人都不合适。”

    大臣们去做这个事,肯定不行,位置不相对。而他,更不能轻易出手,真出手了,会引起无数猜测。事态会越来越大。

    雍正竟然冷笑了一声,道“如今才知,当这个皇帝,也是受约束的。以为无所不能,其实才知道,老虎老了,小老虎成年了,骨头硬了,朝着老子伸出爪子来,频频试探了。他却不知道,老子真出了手,怕不是要把他打残如今顾忌着的不过是父子之情罢了。这是逼着朕废了他不可吗”

    所以才说,真的触到了帝王尊严,这可真是

    雍正却开始想老五,真的想老五了。老五虽然混仗,却不会如此轻狂,对他这个老子尊重,爱敬,对他的妹妹,也疼爱有加。从不敢有旁的心思。

    老五的退,与老四的进,一对比。才知道对一个老了的帝王来说,更需要的是什么

    雍正心里不舒服,眼底沉沉的。想发作,却有顾虑,只能忍着不动声色。

    良久,起了身,道“去看看翠儿。”

    雍正心沉沉的,可见脚步沉重,心思沉沉。

    很多的时候,世事真的不如我们所愿。不愿意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发展。该来的,总会来。该争的,总会争。

    而弘历现在没有对手,所以他如此自负,他敢如此所为。

    而弘昼,让雍正心塞的是,他都不确定弘昼到底愿不愿意去争。若是不争,难道他就推着他往前争吗

    拉一个满心不愿的人当然不是事。可是容忍一个没有对手的肆无忌惮,自负狂妄的儿子,雍正也很愤怒。可是他若出手,将他打残了,这江山

    这才是雍正真正有所顾忌和难办的地方。

    来到侧院的时候,雍正突然心里一松。

    因为翠儿正拉着弓瞄准了靶子,在练箭了。哪怕天极冷,风在刮,她从不懈怠,哪怕手冻的冰凉,红通通的。

    这个孩子,从不因旁人而止了自己要走的路。

    雍正心里一松,笑着上前,道“今日没午休怎么这时候在练箭”

    “这几日怕是午休不得了,得趁着这空多练练手,若不然人一来,我都没时间练了,只能抽这些时间。不能荒废。”翠儿笑道。

    她是不得不牺牲午休时间,因为后面几天,怕是因为宝亲王来过,其它什么大臣的女眷都要来请安了。

    凡事开了一个头,后面就堵不住。

    雍正见她一脸轻松,道“你四哥与你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扶苏哥哥的事,他怕是疑心了,”翠儿道“也是我没注意,扶苏哥哥写的一些提纲,我没及时收起来。”

    没收起来是小事,可是弘历这么盯着去看,雍正一想就皱起了眉头,道“无妨,扶苏下次再来,总要出别院,面对旁人,他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因此,朕会为他安排一个身份。有了一个你,倒不介意再多一个。等天暖和些,去游南,延途与弘昼,与扶苏一并看些风景。多好”

    翠儿松了一口气,笑道“我正愁着这个呢,万一以后扶苏哥哥再来,我也与四哥哥熟了,他真闯进来撞见了,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大爹爹安排好了,我才放心。只是少不得,又遭旁人疑心猜测。多一个我已经这么多事端,再来一个,怕是更麻烦,而且扶苏哥哥的服饰和头发,确实更难解释。”

    “无妨”雍正慢吞吞的道“有本事,就敢质问到朕的脸上来”

    拿翠儿当突破,算什么本事

    因此雍正一想到这个就有点戾气。

    “朕就不信,他们哪个敢怼到朕的脸上来直接敢问扶苏是什么身份”雍正森森的道。

    翠儿便知道他定是生气了,心里便不自在,道“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

    “你竟自责起来,这个事与你不相干,你可别自己为自己找不自在。”雍正笑道“没有你,也有别的人,也有别的事,总有冲突点。”

    只要老四想进,就会有无数的别的事,翠儿的事只是巧合,其中的一件,必然的罢了。

    翠儿笑道“反正以后,我尽量多应付些便罢了。也算融通感情了。总归是大爹爹的儿子,不至于那么不堪的。”

    也不是真的太失礼。无非是尖锐了些,说话带机关。她小心应付便是。人生在世,哪能世世圆满。

    见她乐观,不受影响,雍正松了一口气,笑道“总归是还有朕替你作主,护着你呢。便是他再无礼,你只管怼。无妨他再没脸,若真与妹妹计较,也是他出息”

    翠儿一乐,倒笑了。

    雍正看着她也笑,这件事,的确不能现在就发作。总得把她摘出来。

    便是父子有一日真的怼上了,也不能牵扯到她的身上,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所以雍正忍着。

    倒是翠儿心下有些隐忧和伤感。当初家里分家时,她还替奶难过,但是分家只是分开过,财产分割一下也就算了。原以为富贵人家,不至于此。

    现在才知道,天家更是风起云涌,更加的残酷呢。

    她倒有点心疼雍正了。无论是帝王,还是平民,都不容易啊。只要活着,就有各种各样的烦恼。

    所以,人生在世,那些珍贵的感情和人,才如此的珍贵而稀有。

    她真的很幸运,被这么多人护着,疼爱着。

    她的手紧紧的捏了弓,要长的更高,弓拉的更满,要更强大,去保护她所在意的人。才是她的志向

    而不是纠结着去依靠别人,利用别人,只是去消耗别人对自己的疼爱。

    雍正笑着道“取弓来,朕也试试身手,许久不曾练过弓马骑射了,如今倒落于你身后喽。”

    苏培盛见雍正高兴起来,便笑着去取了弓来,雍正拉了拉,笑着射了一箭,却没中靶心。雍正哈哈大笑,道“如今连你也不如了,更别提弘昼了。这小子弓马方面,的确出奇的很。”

    “嗯。”翠儿笑道“五哥哥和扶苏哥哥的弓马都很弦熟,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雍正笑道。

    翠儿果然是什么都没说,这孩子既懂事,又贴心。可见弘历的事,她虽然烦恼,但真的没怎么入心。

    也好

    不要执着于不必要的小事上,也有利于她的成长。

    这孩子,倒是个难得的心性坚定,不为旁人所动的性格。将来,迟早要独挡一面。

    后面几天,果然弘历天天来歪缠,要么就带了丹青来,要么就带了什么诗什么孤本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虽不再有攻击性,却依旧让翠儿十分郁闷,因为他真的太吵人了。让她不能静心做她想做的事,而且束手束脚的也放不开手去练剑。更是时时提着三分的心,面对他可能又要挑她帷帽的手。

    这种紧张,一点也不轻松。

    再加上后面很多大臣的臣妇,臣女的要求见,翠儿也不能拒,也得客客气气,十分有礼的接见了,然后见礼分座,再接收他们献上的礼物,还得挑,太贵重的,一定拒了,不贵重的虽收了,还要收拾像样的回礼,赐下给她们。方不落人话柄。

    她虽应对没出错,但是这一场场的下来,确实是累人。

    雍正一直忍着没吭声,直到初八那天,始开御笔,重新看折子的时候,雍正一道旨意下去了。

    是给弘历的,命宝亲王先去督造码头船厂事宜,协助海外办事处去处理先期事宜。

    雍正是冷处理的这件事。他写下圣旨的时候,眼神是有点冷的,不是想要参与海外的事吗,行,这个首功,给他就是了

    倒要看看,对海外的事,他态度到底会不会转变,是否是始终如一,一直不改初衷呢看你做的有多好。

    这一道圣旨,外臣不知道的,只以为是恩宠,因为这件事将是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最盛的事,是皇上最重视的,最要紧的事情。谁不知道万岁爷啊,想做的事一定会去做成。而这头一份的首功之人,多么重要,他们都眼热,还一个个的说呢,宝亲王果然受看重,受宠的很。这么大的责任原来是给和亲王的,没想到这头一份,先期之事的章程,规划,还是给了宝亲王啊

    只有宝亲王看了旨意,像一道闷棍给敲了下来一般。

    他的心底沉沉的。

    那天的事,皇阿玛什么话也没说,什么骂也没挨。

    而他其实知道,这不说的,积累下的东西才可怕。

    皇阿玛若是生气,真的骂过了人,其实当下不管是打了,还是骂了,看着受了训斥,丢脸的很,然而那个当下,发作出来以后事情也就过了。

    可这不动声色的反应才是最吓人的。

    因为通常这种时候,皇阿玛不止是拿他当儿子一样对待了,而是用政治的角度去对待他如儿臣。

    弘历如坠冰窖。

    他不禁苦笑冷笑一声,“皇阿玛,儿子到底哪里不合你意,哪里不如弘昼,事事瞒着我,事事还要支开我便是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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