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本事的,这个人。但手法太粗了,也太耗着自己。”
    总之一句话,绝对比不上他的手艺。
    老严转过头来,对陆明冉露出一个难得的大大的笑容“来,小陆,你过来。”
    陆明冉站在那里不敢动,狐疑地看他。
    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老严继续看着他,很耐心。
    终于,陆明冉一点点地挪着步子走过去了。只是他刚一走近老严,老严就很不客气地单手扣住他的手腕,接着另一只手虚空画符,朝他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话说老严的办法还真是比徐令秋的要好用多了,陆明冉立刻感觉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不过,还没等陆明冉夸奖什么,老严突然咳嗽了几声。
    咳嗽声不大,可老严的神色看上去极为痛苦,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薄汗。陆明冉被吓到,转身要去倒水给他。
    “不,不用水”老严叫住他,这时的声音一下子虚弱起来,“小陆,我包里有一个盒子,你拿出来,把里面的东西撒在我背上。”
    陆明冉依言照做。包里确实有一个深红色的小盒子,乍看上去像是女人装胭脂用的东西,但里面装着的其实是白色的粉末。
    而当陆明冉看到了老严的背,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上面有很多个黑紫色的小手印,层层叠叠地浮现在他苍白的皮肤上。陆明冉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把粉末撒在上面。
    陆明冉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属于小孩子的哭叫声,而那些背上的东西总算是消失不见。
    在他面前,老严还没有缓过来,低着头喘气。
    “真是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陆明冉知道这是什么。
    老严在做什么主任之前也是云游四海的,他还有一个师父,那是个年纪很大了的老道。
    师父什么都好,错就错在他老人家临死前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两具童男童女的古尸,把他们提前放在了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坟里,好像是为着什么好处。
    老严发现了这件事的时候,师父的肉身不但已经被这两个凶恶的小鬼吃了,魂魄也已经快要被吞掉。
    他是被师父一手养大的,他恨师父做出这样的事,可也不能不管。到了最后,恶鬼虽除,但他们的怨气也刻在了老严的背上,永久地折磨着他。
    老严说这算是在帮师父还债。
    现在,老严好了一点,开始和陆明冉闲聊。
    “小陆,你是不是认为我那天和别人说话时很难听”
    “没有办法,不凶点是不行的。和你讲一件事吧,两年前有个山村里出了事情,不是人祸,是闹鬼。”
    那件事本该由他们来管,可事情被拖得太久,等老严赶到了,那东西已经祸害掉不少人,包括几个来做公益的大学生。
    原来那个对徐令秋来说算是噩梦的山区之行早已被记载在一张薄薄的档案里,寥寥数语。
    老严叹气说“要是早点到就好了。”
    他在遗憾。
    像徐令秋一样在遗憾。
    陆明冉又听到老严说
    “我做不了多久了,得休息。我找过很多人看我背上的这些手印,他们都说我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所以所以老严要找一个接班的人,徐令秋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陆明冉绝对不能让他找上徐令秋。
    陆明冉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他知道老严有多看重这份工作,有多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咳,老严再次咳嗽起来。
    陆明冉紧张兮兮地抓着盒子还要撒,而这时老严摆摆手,笑道
    “没事,这是因为我抽烟抽太多了。唉,老了。”
    “老”
    陆明冉反问他道“你是在做明星呢还是在做电竞选手怎么才二十八岁就喊老了。”
    说罢,陆明冉结结实实地朝老严的背上一拍,鼓励他道
    “别这么灰心丧气,你一定能活很久”
    争取活得比王八还要长。
    啪,真的是很用力,很响亮的一声。
    空气瞬时凝固了。
    陆明冉“”
    大佬你就当我是给你按摩了吧。
    还好,陆明冉睡在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全须全尾地活了一晚上。
    夜里他有些担心隔壁的人会不会背上又出现那些手印,担心着担心着就睡着了。
    老严却是没睡,他在想和徐令秋有关的事,想起来他和这个人有点渊源。
    第二天一早,陆明冉睁开眼,被系统提醒了一下。
    今天老严要围了郊区的一栋楼。
    小说中是这么说的,徐令秋去疗养院拜访他的一个客户,但刚一到路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似乎是封路了,那些人看上去还都神色紧张,不放任何人进去。
    徐令秋站在一旁观望,没过多久就望见了一个一头白发的男人。
    这个人他之前见过的。现如今这白发男人背着手站在疗养院门口,旁边的人恭恭敬敬地在问着他什么。
    唉,这么声势浩大,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份特殊啊。
    于是等老严醒来以后,趁着他还没有安排部署这一件事情,陆明冉代替老胡叮咛他,说你把事情搞得越神秘,想看的人就越多,我们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首先,”陆明冉盯着他那一看就是牌子货的衣服,“我们要打扮得普通一点。”
    老严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认认真真地在行李箱里找了找衣服。
    这时候系统就很感兴趣地帮陆明冉报价,告诉他老严带的行头值多少钱。
    “看见那块儿表了没有,十万。”
    “哦,这件衣服,三万”
    陆明冉听不下去了。
    大佬你这拿的是霸道总裁剧本啊
    为什么老严和小徐都要这么有钱,只有他最穷
    “那个,严主任,你真的没有别的衣服了”陆明冉头疼地看着那一床的衣服。
    老严诚实地点点头。
    陆明冉觉得这个点头的动作深深地伤害了他。
    “算了,还是让我来做出一点点些微的牺牲吧。”
    下午两点,老严带着陆明冉低调出门。
    他穿上了陆明冉换下来的那一身简单的外套和牛仔裤,还戴了帽子挡住那头耀眼白发,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很有活力。
    而陆明冉就很不一样了,他穿着老严那挺括的衣裤,走路的姿势都开始满含王霸之气。
    路上老严坐在一旁闭目眼神,仰起的侧脸线条分明,非常好看。而陆明冉,他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这要是一不留神蹭坏了衣服,根本就赔不起。
    车子缓缓停在郊区的疗养院附近,负责接待的人正撑着伞脸色凝重地等着。
    因为今天没有像小说里一样兴师动众地隔离,所以全程接待他们的只有一位工作人员,陆明冉作为老严的临时助理,全程跟着。
    让陆明冉感到窒息的是他们刚进了一楼的大厅,就看见了徐令秋的身影。徐令秋正坐在一排椅子上,和出事的老人家属闲聊几句,很快地,家属离开,徐令秋一个人坐在那里。
    更让陆明冉感到窒息的是,一看到徐令秋,老严主动地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又见面了。”
    毕竟只是见了一次而已,徐令秋有些认不出来这个人,所以,老严摘下帽子,露出一头的白发。
    系统告诉陆明冉,接下来老严要下钩子了。
    所谓的钩子,指的是老严说了一些含混不清的话。不少神秘人物为了让男主对自己感兴趣,总要留下谜语或者富有悬念的话让主角来猜,来想,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他偏偏就是不说明白,讲半句。
    这样一来,主角就对神秘的他日思夜想,穷追不放,成功被他拐走。
    想到这里,陆明冉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跟了上去。
    果然,老严开始下钩子了
    “虽然我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我们算是有点渊源。”
    徐令秋盯着老严的眼睛,在想他是不是在说谎。
    老严继续努力下钩子
    “2017年那会儿,你和z市那个下蛊的婆婆学了点手艺是不是”
    这就和算命的人一样,未来的事情谁知道你说得准不准,说中了过去的事情后才会被人重视。
    从徐令秋一下子严肃起来的表情,还有他努力回想的样子来看,老严的钩子下成功了,徐令秋在努力地猜测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怎么如此神通广大,知道他的事。
    老严对徐令秋这样的表现很满意,他打算说完了这句话就走,留下徐令秋一个人想上个三天三夜。
    可是陆明冉看不下去了,及时地插话道
    “那个婆婆是他手底下一个协会里的人,平常买个馒头都要和他汇报一下的。”
    啪。第一个钩子就这样被折断了。陆明冉和老严眨眨眼睛,意思是这都是老胡告诉我的。
    而这时,徐令秋恢复了平静。
    老严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一下。他吸口气,平复心情,继续说
    “对了,你小时候有个和尚说你身上有逢七之难,哄了你爸爸一只老母鸡回去煮着吃了是不是。”
    徐令秋皱起眉头。
    陆明冉“严主任某年打假的时候抓过这个和尚,和尚交待得很清楚。”
    徐令秋吐出一口气。
    老严“我知道那个人死前交给了你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徐令秋的瞳孔一缩。
    陆明冉“因为他是那个人的远房亲戚,那人死后家里为了分遗产打了个天昏地暗,他跑去看戏,所有人都知道宋先生把房子送给你了。”
    徐令秋的瞳孔回归原先状态。
    最后,徐令秋和老严一起看向了陆明冉。
    陆明冉微笑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聊的吗”
    傍晚,彩霞满天。
    徐令秋处理完事情,刚走出门就看到有一个人还有一条狗一起坐在台阶上,彼此比赛着汪汪呜呜地叫。
    那个坐着的人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回过头,对着他笑。
    徐令秋也笑起来“你不是他的助理吗,坐在这里干什么。”
    “因为我被开除了。”
    陆明冉诚实地回答道
    “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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