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现在又觉得不早了。”
既是去拜年，那自然少不了去翟湘湘家。
程嘉琬有些不自在，虽说本能地排斥，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傅时衍一道去了。
翟湘湘家里是别墅式的新居，看得出来是才建不久的，桌子椅子一干家具用的都是上好的实木，瞧起来一股的富贵气息。他们进门的时候，翟湘湘正拿着铁钳熟练地把木炭往火盆里夹。
倒是她妈妈，见着傅时衍进门立马就笑眯眯地上前迎了过来。
傅时衍把大礼包递给翟湘湘的妈妈，“婶儿过年好。”
程嘉琬也从善如流地跟着叫人，末了又笑着跟翟湘湘打招呼，“湘湘，过年好。”
“好久没见你了。”
两个人场面话都打得十分滴水不漏且行云流水。
翟湘湘说，“是啊，上回还说找机会跟你们一块聚聚，但是工作太忙了，一直没腾出来时间，你们坐啊。”
她给她们倒了茶，有着浓浓姜味儿的红糖姜茶。
程嘉琬捧着茶杯坐在傅时衍身旁，听傅时衍跟翟湘湘妈妈闲聊。翟湘湘妈妈比翟湘湘要健谈得多，拉着傅时衍天南海北地侃，从他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说起，然后一个叹息，“时间真是过得太快，转眼间，都娶了媳妇儿了。”
傅时衍附和说，“可不是嘛，一晃又是一年。”
“我以前就老说章老师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看，有你这么懂事一孩子，从小到大都不用怎么操心。我就不一样了。”
翟湘湘喊了一声，“妈”
“妈什么妈。”翟湘湘妈妈瞅了一眼翟湘湘，然后冲傅时衍道，“他俩弟弟虽说不成器，但终身大事倒是都解决了。倒是她，这么些年，追她的人也不少，就是死轴，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比你还大几个月呢，你现在老婆都娶进门了，她呢，连男朋友影儿都没有一个，催她她也不知道着急，有空你得帮婶儿好好说道说道她。”
翟湘湘脸上有些尴尬。
她妈妈倒是不介意，说完又拿了旁边的柑橘递给程嘉琬，“嘉琬对吧，你吃这个啊，这个果我们自己家里种的，很甜的。”
程嘉琬不爱吃这些带酸的水果，但翟湘湘妈妈一直让她多拿几个，又觉得盛情难却。正纠结着，傅时衍已经替她出声拒绝，“够了婶儿，她胃不太好，吃不了太多凉的。”
翟湘湘妈妈这才放弃劝程嘉琬，接着又跟傅时衍继续聊。
程嘉琬在翟湘湘家里坐了一会儿，瞧见门外有小孩把炮竹放到土坑里炸泥巴玩儿，她觉得新奇，便跑门口站着看。
外头空气比屋里凉很多，呼吸起来却觉得格外清新。
“我们小时候也喜欢玩儿这个。不过是捡的地上没炸完的鞭炮芯儿，那时候给小孩玩的炮仗五毛钱一盒，一会就放完了，没舍得买。”翟湘湘从屋里出来，对着她温柔一笑，“那会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阿衍还把点燃的炮仗塞牛屎坨里，我跑得没他快没来得及跑被溅了一身牛屎，哭着跑回家还被我妈骂。我说炮是阿衍放的，我妈就说，那人家能躲开你怎么不能，没这能耐也不知道躲远点儿。”
程嘉琬微微弯了弯嘴角算作回应。
从某种程度上，程嘉琬并不讨厌翟湘湘，但是因为有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所以她也不可能喜欢翟湘湘。
翟湘湘却并没介意她的冷淡，像是打开了回忆的闸口，兀自继续道，“我跟阿衍从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妈这人很偏见，背后里其实挺瞧不起阿衍，时不时就当着我们的面儿说他是野孩子，但是我就是爱跟他凑一块儿玩，尽管回来后会挨我妈训。”
“后来我们上学了，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高中那会都住校，一个月才回一趟家，偶尔我回家他不回的时候就会帮他带东西，他回家没回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妈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总觉得供我读书是个赔钱的勾当，所以生活费根本不给够，他生活费也没多充裕，但还是时不时匀出一点儿接济我。”
程嘉琬说，“他总是这样，看起来一脸高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实际心肠比谁都软。”
“确实。”翟湘湘笑了笑，“他在学校就那样，废话不多，加上天生的清冷气质，所以给人的感觉特别不好相处。那会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扎堆，但因为太清楚表白之后的结局，愣是没一个敢公然追他的。当然，我也不敢。我没他聪明，为了追上他的步伐，我一步也没敢松懈，当初选传媒大学，就是因为想跟他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想离他近一些，时常在他边上刷下存在感，免得他适应了新环境跟我疏远了。
他呢，心思也都在学习上，别的似乎什么都不大关心。工作之后呢，整一个就工作狂，除了凯撒就是凯撒。身边试图接触他的各种骄傲或者美丽的异性也不少，但都死在了他的礼节周到但从不逾越上。他不见得有喜欢我，但这么多年来，能走近他心里的异性只有我。”
“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耐心等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结果突然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结婚了。”
“天塌下来大概也不过如此了，听到他结婚消息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过是才见过几次面的人，能有多深的感情，既然是随便找的条件过得去的对象，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在浅海湾见到你的时候，坦白说，我没认为你有特别过人的地方，因为阿衍的缘故，你的外表在我这儿也是打了折的，但是他多细心啊，那天你一进门，他就惦记着要把你的指纹录到锁里，尽管你可今后不住那边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必会过去。”
“他跟你说话的时候，唇角轻轻漾着笑意，脸上所有线条都不自觉柔和下来我从来没见过他在哪个女生面前会流露出这样的模样，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在你面前的他，他不再是那个沉稳有佳满心满眼只有凯撒的铁血程序员，而是沉浸在幸福里的少年郎。”
程嘉琬记起她去浅海湾那回，进门的时候，傅时衍确实牵住了她的手腕，笑着同她道，“借程小姐指纹用一下。”
她记得自己那会笑着反问他，“指纹可乱借不得，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然后他就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在牛仔裤后边的裤兜里变魔术一般摸出来一枚还带着他体温的一块钱硬币，扬着下巴说要收买她
原来那天在浅海湾发生的，并不只是翟湘湘住在傅时衍家，并且表现得比她还要像那个家的女主人
程嘉琬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她看着像水一样温婉而又清丽的翟湘湘，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才好。
翟湘湘顿了顿，苦笑道，“我开始还不肯死心，骗自己他只是逢场作戏，后来他去北京出差，就是跟新城其他股东谈收购的事儿，他白天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晚上大伙儿一道吃饭，吃完饭后大家一块去唱歌，他就抽空在ktv的大厅里拿着笔记本改代码，当时我们就好奇，凯撒的程序员都干嘛去了，需要他一个ceo亲自改代码，后来一看，发现是在改一个叫“央央”的a。
有高层问他这是什么
他说是给媳妇儿弄着玩儿的软件，帮她做一下升级。”
“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命里注定不是你的，等，是等不来的。”
“他是对我好，但是他对很多人都这样好，这种好是批发的，他对所有人都批发，唯独你是量身定制。”
“哦，对了。”翟湘湘转过头来，突然道，“我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与你欢喜城，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故事，顺利的话今年底应该可以上映，到时候记得跟阿衍一块来给我捧场。”